“今天的太阳也很好,很暖和。”赵西延抬头指指今天非常晴好的日头。
方夏还是摇头, 态度坚决, “不行,要等雪都化完了。”
赵西延很发愁。
“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 你过年能出来不能?”
“如果不下雪, 应该可以。”
赵西延真的不明白,“你不是挺喜欢雪的吗?”期末考试结束那天还在路上接雪玩呢, 小手都冻成红烧猪蹄了也不想丢弃。
方夏不会和他说自己棉鞋底断掉的事,要是说了,他肯定会带着她去买新的, 这样她就又多欠他一次。
赵西延走了。
走之前和她约好,除夕夜他会来接她, 一定要出去,他强调:“一定知道没?”
方夏点头。
她记得,他生日在除夕,是他十八岁生日,都要成年了。
她也要成年了。
时间好快,方夏心里轻快又沉重地想着,她终于可以合法挣钱,再没有人能义正严词地阻止她,给她捣乱。
赵西延走了,方夏心里有点空落落地踢着他丢在地上的小雪球,他来之前,她还好好的呢。
拐弯进单元门的时候,方夏忽然感觉前面闪过的那个灰衣男人很熟悉。
脸色倏然一变,她眸光冷凝,站在原地望着低头戴帽子妄图从她面前逃过去的男人。
“站住!”她冷声愠怒。
男人脚步猛顿了下,都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拔腿就跑。
方夏立刻提身去追。
脚下没注意踩进化了一半的雪水里,鞋底进水,正好是左脚,小腿抽筋,她踉跄扶上手边的铁柱子,柱子上覆了一层冰水,滑的她抓不住,眼见着就要栽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何梅扶起她身体,“方夏,你在雪地里跑什么啊,腿伤再犯了怎么办?”
方夏疼得脸色微白,用力甩开她。
“你看你。”何梅嫌她不知道好歹,“你现在什么样,你去追他,你追得上吗?别回头再伤了腿。”
方夏眼眶通红,瞪眼问她:“你早看见他了?”
“在小区里转悠好几天了,叔叔阿姨都见过,不知道要干什么。”何梅见她反应实在过分,和去年不相上下,友好劝诫说,“你冷静点啊,你已经满十四了你知道吗,你马上就成年了,这么故意杀人是会判死刑的。”
“不用你管。”
方夏等小腿缓过那股抽筋的扭疼,拖着余留的酸疼,一瘸一拐地上楼。
方爸爸和方妈妈正在厨房炸鸡炸鱼,为过年做准备。
方夏站到厨房门口,面色平静问:“你们早就知道方家栋回来了?”
方爸爸吓得瞬间回头,“你看见了?!”
“他现在住哪?”
方爸爸赶紧洗干净手,在围裙上擦干水出来,对她招手,“方夏,来来来,爸爸和你说说。”
方爸爸握上方夏肩膀,被她一巴掌用力挥掉,她站在原地不动,眼睛赤红,抬头怒道:“我就问你,方家栋现在住哪里!”
方爸爸叹气,“夏夏啊……”
“别这么叫我!”
“你……”
方妈妈将锅里炸好的鲫鱼控油捞出,关了火,拿一块焦酥里嫩的鱼块吃着出来,靠着厨房门框冷哼一声:“干什么,你又要拿刀去砍了他啊?”
方妈妈脸一皱,“别整天喊杀喊死的,这坏种啊,早晚会有老天收他。”她双手一拍,“报应这不就来了嘛!”
方夏没太明白,“什么意思?老天怎么收他,他现在可是活的好好的,我大伯母受那么多罪去世了!”
“别急啊,早晚的事儿。”方妈妈悠闲咬一口白花花冒烟气儿的鱼肉,厌恶地皱起眉头,“在外面跑了一年,你看,这不就回来找你爹借钱来了,给他治那坏根呢,染了坏病的玩意儿,不知道怎么折磨人呢。”
“这老天爷啊,眼睛亮着呢,最知道怎么折磨人了,死了多简单,死了一了百了,半死不活的才遭罪呢。”
方夏还是不明白。
方妈妈啧一声,就她闺女这榆木脑袋,怪不得抢不过来赵西延那富小子,还是留给何家那小妮子。
“就是他搁外面嫖-娼,染上病了,没钱,回来求你爹出钱给他治病呢,这哪治得好,可不就得跟他一辈子,受一辈子,指不定哪天就死外边了。”
方夏猛地愣住。
时间拉着她的思绪回溯到那个同样寒冷的绝望冬季,耳朵里掀进太多人的嘴,每张嘴都露着牙舌说话,吵得她脑仁不可开交,方夏只能清晰辨别出方妈妈在医院说的那句话。
也是这样嫌弃瞧不上的嘴脸,当时剥着外人给大伯母买的冰糖橙,牙舌都带有橙子黄黄的汁水,“怎么病的,还不是你大伯父那个在面外偷吃的货,坏良心的东西!怎么就不来个人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