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煦很快就超过了走走停停的小丫头,他一步一步踏在石阶上,突然他停下脚步,望向路边。
他看见一个小小少年坐在一间竹屋当中,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嘴里喃喃着话语在竹屋门后刻着字:“师兄真讨厌,明明今天跟师妹说好了一起练剑的是我,为什么要抢我的位置,师兄是个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有人推门进来。
小小少年猛地把匕首藏回身后,理直气壮地说:“没有,我是正大光明说师兄的坏话。”
“我可以听听坏话的内容吗?”
“当然,我在抱怨师兄为什么要抢我的位置,明明说好跟师妹一起练剑的是我。”
“因为我比你厉害,指导师妹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小小少年瞪了他好一会,撇过头去。
与他对话的少年蹲下身子,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你不是说,只跟我练剑的吗,为什么要约小师妹?”
原本气鼓鼓的小小少年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还……还不是昨天那个天灵门的师妹说今天约了师兄,所以我想反正我一个人,不如去陪师妹练剑好了。”
“我没有答应她,小煦,我只跟你在一起。”
“……知道啦,以后我也不会去约师妹了。”
乐明煦摸了摸唇角,那儿弯起的弧度一直没有下去过,这些遥远的记忆发生在什么都还不懂得 年纪,那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师兄,都懵懵懂懂,互相陪伴着一同长大。
乐明煦有些期待起来,他不知道再向上走还会想起什么,但这些记忆的回笼,让他忍不住地感叹,只不过眨眼间,千百年的岁月竟然就已经这样流逝而去,他与师兄从最初的竹马竹马,到后来的携手一生,似乎是水到渠成的天定缘分。
乐明煦继续往登天道上方走去,他没走多远,就看见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青年正坐在地上直喘气。
青年看着乐明煦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累地走过,一时间有些惶然,急忙站起身去追他,然而没追几步却又因为力气不足不得不停下。
乐明煦消失在下一个石径的拐角处,身形隐进层层叠叠的翠色中。
“我不想师兄去陪他,一点都不想。”已经是十七岁模样的少年坐在平时练剑的崖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他看师兄的眼神让我很不开心,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毕竟是我喜欢师兄,师兄只是拿我当最亲近的弟弟看待。”
少年最终颓丧地瘫下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崖低大声说道:“师兄,我喜欢你,所以,所以……所以你选他我也会祝福你的!”
“你觉得山崖是个诉说情意的好对象?”
少年被惊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他以为去陪别人的师兄正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模样和语气都有些无赖姿态:“小煦,师兄真伤心,你宁愿对山崖说话,也不愿意跟师兄说真心话。”
少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好一会捏紧拳头鼓足勇气:“你听到了,我就是喜欢你,反正不关你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太巧了,我也正好喜欢你。”
少年被捉住腰肢,摁在了怀里,炽热的吻让他眼神氤氲着泪光。
原来当年的他们也有过这种青葱的少年时光,好似从这时起,他那个幼时稳重可靠的师兄,就开始在他面前变得无赖起来。
乐明煦一步步往上走,他看见的就越来越多,从最初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出众的灵根成为天蕴派弟子,到同时被掌门收为弟子成为师兄弟一同长大,再到互相表白情意,成为恋人,之后漫长的岁月都是两人相依相伴,一同修炼,一同诛杀邪物,一同进入凡间历练……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他们渡天劫那天开始的。
他与师兄成功渡过天劫,一同飞升仙界,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真正的接引的登天道,而是一双巨大的双手,试图将他们两人捕捉。
那一刻,一直照顾他们,慈祥又温柔的师父,天蕴派的掌门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并非本届中人,而是上界,也就是天界仙帝所炼制的一个化身,他是被众人称为“天帝”的仙界最强者。
天蕴派千万年前那个走过登天道,登上天的正是天帝,他修炼一路顺风顺水,成功飞升到达了仙界,在仙界,他很快成为了最强者,然后他发现,他到了所有道路的尽头。
他已经几乎与天同寿,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反抗,然而他还是没有成功做到登天一步,他依然在天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