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忽然感觉一阵难过,无意识地慢慢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
现在还在拍摄中,在镜头面前,他把情绪收敛得很好,旁人几乎看不出他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感。
然而,就在这时,许行舟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手指。
他微微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一眼,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断试探着去勾他蜷起的手指。
顺着那只格外好看的手,许行舟慢慢抬眼,看向手的主人陆霜霆。
如期而至的,对上陆霜霆如春风般深邃温柔的目光,许行舟心中蓦然一松,不自觉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
片刻后,他慢慢张开了握紧的手指,任由陆霜霆像小孩似的,浅浅地勾着他的小指,有一搭没一搭微微晃荡着。
吴爷爷目光微垂,看起来像是陷入了过去那段回忆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沧桑的嗓音缓缓道来。
“孟先生是在欧洲游历的时候,遇到的这位朋友。他们有相似的家庭背景,连被父亲送出国的理由都一模一样,不求他们学到多少知识,有多大本事,只希望他们在乱世之中,避开战火,无忧无虑地长大。”
“艺术、美食、文化等等,他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因此,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然而,没过多久,孟先生就发现这位好朋友在欧洲各国游历的目的和他全然不同。”
“上学之余,这位朋友参加了很多社会组织,不仅经常和当地的劳工一起上街游行、罢工示威,为劳动者争取应有的福利待遇,还是不少华人组织的重要成员,甚至是发起者,为华夏独立自强出钱出力出人,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而那时,他的年纪比孟先生还要小一岁。孟先生不由得被他那般大无畏的精神震撼到了。”
“孟老爷子几乎每天都在担忧儿子的安危,隔三差五就要拍电报叮咛孟先生,你还只是个孩子,不要管其他什么事,你只有先独善其身,才有命谈未来。”
“孟先生一直很听父亲的话,但这也让他心生不解,为什么他那位朋友就可以不受父母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来,那位朋友给出了他答案。”
“他说他能理解父母担忧子女为计深远的心情,但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所以,他才会瞒着父母做这些他想做也一定要做的事情。”
听到这里,霍柏玉感觉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忽然被深深触动了。
不知为何,听着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萧峻宥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某个人也跟他讲过一个有着这般非凡性格的人。
在场的人都听入迷了,盛嘉煦耐不住性子,追问说:“吴爷爷,那后来呢,那位朋友做什么去了?”
老人缓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段时间,欧洲几个国家对华夏的限制稍微放松了一点,允许极少一部分华夏人进入当地的军/事学校学习。”
“听到这个消息后,那位朋友当天就从剑桥办了退学,义无反顾地进入皇家飞行学校接受专业训练,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
盛嘉煦忍不住再次问道:“那后来呢,他成为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了吗?”
“嗯。学成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华夏,为祖国效力。”老人重重点了下头,眼眶中不禁泛起一丝泪光,“孟先生常说,他是华夏最最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没来由地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默了一瞬后,席星阑忽然出声问道:“那后来呢。”
此刻,他一贯三分含笑的模样不禁变得有些严肃。
老人慢慢撩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许行舟一眼,一开口,低沉的嗓音无端显得有些苍老:“他牺牲了,那时他也才不到二十岁。”
话音落定,众人只觉心脏跟着狠狠地揪了一下,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明明这些事情才过去不久,但此刻,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段几乎湮没在时光洪流中的遥远历史,许行舟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有些纷乱,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与掌心紧紧贴在一起,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一路传到他的心脏,让他如浮萍般有些飘荡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
这时,萧峻宥忽然开口,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激动:“吴爷爷,您能告诉我,您说的这位朋友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想起来了,曾爷爷以前有位小师弟,待人友善,性格恣意洒脱,也有这样类似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