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燃操控着轮椅来到床边,外面是什么样的天气,他好像已经不知道了,只能被禁锢在这小小的轮椅和方寸间的病床上。
“段总,饭菜快凉了,要不您先吃点?”曲博松小心翼翼问了句。
段泽燃点头,之前每天都是池野和他一起吃午饭,他手指的灵活度还不够,拿勺子都成问题。
平时池野会喂他几口再让他试着自己吃点,可今天中午,当段泽燃把第三勺带着菜汤的米饭洒在身上后,干脆扔掉勺子不吃了,让曲博松送他去康复治疗中心做复健。
他很少主动去治疗中心,每天都是在病房里做些简单的肌肉恢复或站立练习,医生也建议过让他使用更专业的设备,可他一直有所抵触。
曲博松坐在治疗中心的长椅上,看护士扶着段泽燃用平行杠练习走路,心里不禁犯嘀咕:段总今天也太反常了,上午那样,下午这样,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而且这个刺激力度不小,从来不愿意到治疗中心的人,硬是练到医生护士都下班。
曲博松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眼看要到晚上八点半,可段泽燃明摆着没有要回病房的意思,“段总,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段泽燃微微转头看向他,面上明显露出疲态,“他还没回来?”
曲博松向门外看了一眼,走廊里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我已经和病房那边的护士站交代过,池小少爷要是回来了会第一时间来这边找您。”
段泽燃点点头,曲博松的问话像是完全没有过耳,又撑着双杠吃力地站起身。
康复治疗中心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段泽燃沉重又拖沓的步伐配着气管切口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简直像在宣泄内心中某种不可言说的倔强。
曲博松无奈叹口气,他知道段总现在心里肯定着急,见不到池小少爷,午饭没吃好,晚饭压根不吃,一下午就在治疗中心和康复仪器较劲。
其实他有点不理解段总的行为,要是换做以前,段总想见的人,别说手机没带,就算是在外地,也会想办法把人揪过来。
即便池小少爷是个特殊的存在,也不至于能让段总克制成这样。
曲博松还在自顾自想些乱码七糟,治疗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大喇喇推开,随之飘进来一阵淡淡的酒味。
池野歪着身子靠在门边,西装搭在手臂上,衬衫扣散着,露出截透着淡粉的锁骨,领带摇摇欲坠挂在胸前,此时正眯眼看向段泽燃。
要说这几年池野身上那种放浪恣意的气质收敛不少,大有些成熟稳重的感觉,像今天这样衣衫不整醉眼迷离的模样,曲博松有好久没见到过。
“真在这儿啊。”池野声音懒洋洋的,嘴角带笑不笑勾了下。
屋子里刚刚沉闷压抑的气氛,此时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曲博松起身,“那个……段总,池小少爷来了,要不我先去帮您热下晚饭?”
池野轻轻“啧”了一声,眼神迷醉地看向曲博松,“晚饭还没吃?那麻烦曲秘书了。”
“不麻烦。”曲博松悄悄瞥了段泽燃一眼,见段总也没有再留他的意思,便急匆匆离开治疗室。
池野今天从中午就开始应酬,连着晚上这局,酒着实喝了不少,他还是提前跑出来的,要不然真不知道几点才能脱身。
打他进门起,段泽燃就一直没出声,只默默看着他,那眼神里,品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啊?”池野把手里的高定西服随意搭在双杠上。
段泽燃慢吞吞转过身,靠着双杠,和池野站了个对面,“喝酒了?”
他的声音不高,夹杂着“呼哧”“呼哧”的气喘,显出几分吃力。
“嗯。”池野有些漫不经心,“从中午喝到晚上,好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
段泽燃垂了垂眼,“多注意身体。”
池野很轻地皱起眉头,倏然又笑了一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治疗室里的LED灯很亮,冷白色灯光照在池野泛红的皮肤上,令他看起来清冷又魅惑。
段泽燃抬起眸,久久盯着面前的人,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当初在酒店走廊里,满心满眼都是欲.望的池野。
只是,现在似乎不再那么年轻,又多出些磨砺过后的沧桑感,加之时间的把持与沉淀,让他身上的魅惑更有味道,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像在迫切催促着某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