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事,了解细节最多的人就是毕知时,段泽燃做得有多绝,伤池野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人不是回来了吗?”毕知时还死死拽着他,“都给各自一个台阶下,他道了歉,你原谅他,这事不就完了吗?”
池野苦涩地笑了声,“我原谅他?凭什么?就凭他那一句‘我错了’?”
段泽燃也站起身,他没权利去劝池野别生自己的气,“我以后不会了,这次真的……”
“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的这一个小时里我是什么感受?又凭什么要求我因为一句道歉就忽略自己的感受?”
他死死盯着段泽燃,“我太害怕那种感觉了,也许我所经历的你这辈子也不会经历,也许你们现在都觉得我是小题大做。”
池野半酸不苦地笑了一声,“都别理我,就当我是个疯子!”
“诶!池野!”毕知时这下没拉住,池野人直接冲出了包间。
“池野!”段泽燃也立刻往外追,结果手杖拌住桌腿,人差点摔倒。
“你慢点。”好在毕知时扶了一把,他看看段泽燃,“好话也帮你说了,但池野这个反应身为朋友我肯定能理解,你自己做下的孽,就得自己还。”
“我知道,谢了。”段泽燃拍拍毕知时手臂。
莎莎迅速把椅背上段泽燃的外套递了过去,“外面冷。”
池野走出门,脑子里还是乱的,他没去停车场,而是点了根烟,往普宁桥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月还没出,路上依旧张灯结彩,虽然马上要立春了,但夜晚温度还维持在零度以下。
池野吹着冷风,感觉人清醒不少。
“池野!”段泽燃在身后喊了一嗓子,池野没回头,也没刻意加快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即便段泽燃给出承诺,他也没办法完全相信。
人有时候真的很复杂,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思,哪还能期盼别人做你肚子里的蛔虫?
池野明白,对于段泽燃的不信任也好,忧虑也好,一直是埋在他心里的雷,迟早有天会不可抑制地爆发,只是看用哪种方式而已。
“池野。”段泽燃追上来,先把自己的风衣披到他身上,“消消气,我明白你说的那些,的确是我的问题,你不信任我,我也能理解。”
冬夜里,段泽燃的语调是从未曾有过的不安和焦虑。
刚刚池野自己走时还不觉得冷,现在肩膀压上了衣服的分量,羊绒衫贴紧皮肤,反倒凉意顺着后背散发到四肢百骸,“我真的就是想出来抽根烟。”
段泽燃没说话,而是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
普宁桥下的河水还结着冰,风横扫过来多带出几分寒意。
段泽燃本以为,回国的这段时间再加上几天的朝夕相处,已经和池野走近了,可现在才发现,横在两人中间的七年,哪可能那么容易就填平?
“其实,在国外时我一直想联系你,但真的没勇气。”
池野稍微愣了下,段泽燃一直是个自负的人,他能力强也不认输,从不对任何事低头,更不会否认自己。
没勇气这种标签,他以前绝对不可能贴在自己身上。
池野淡淡笑一声,“不是您风格呀,段总。”
“我知道,当初和你提离婚……的确用了没办法回头的手段。”段泽燃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七年前,“所以不见到面,不摸到你人,我根本不敢贸然再和你联系。”
池野长长呼出口气,白色水雾随着风消散在冷空气里,“你……”
段泽燃转头看过去,池野轻轻咬着唇,欲言又止,“想问什么?你说。”
冷风灌进鼻腔里,冲得池野脑仁疼。
很多话池野并没追问过段泽燃,一来知道他知道段泽燃不会说,二来并没想好要和段泽燃关系走到哪一步。
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段泽燃放下身段穷追不舍,而他,也没出息的根本断不了这份旧情。
“你当年就没想过要回来,也没想过再见我,所以才会做得一点不留余地,对吗?”
段泽燃轻轻皱着眉,“那个时候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不是不想……”
“我只问你!”池野提高了个分贝,打断段泽燃的话,“你当时那么做是怎么想的。”
段泽燃眼神有一丝闪躲,“觉得……自己没可能会再回到宁城了。”
池野嘴角勾出抹苦笑,又点点头,“所以,你就压根没想过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