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月朝着薛京干笑着扬了扬手,随后迅速坐上三轮车,倒车时她的身体再次跟他齐平,视线相触,哈月突然按捺不住舌下的冲动,多嘴问了一句:“薛京,你会在绥城呆多久?”
啊,不再叫老师了,他该庆幸吗,哈月还记得他的全名,没有喊错。
薛京抓着行李箱的手指收紧几分再放开,这一次保持着均匀的语速,不快也不慢,“顺利的话,一周左右。活动范围不是太广,基本就是在酒店吃住。有事吗?”
“哦,”哈月目光再次顺着薛京的手臂下滑,直到触及左手手腕那里恍惚飘走,“那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无关风月,只是人类对人类,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想要为昔日的鲁莽而道歉。
第9章 芳心诈骗犯
报出预订酒店的名字,登记身份证号码,在公安系统录入本人的实时图像信息,最后取过服务人员双手递来的房卡。
电梯上行,薛京望着自己倒影在镜面上的面孔,思想却一直停留在十分钟之前。
好笑,真的很好笑,以前恋爱时在他的身边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哈月,方才轻松用单手提下了他超过五十斤的行李箱。
如果不是她在这四年里做了大量针对性的臂力训练,那么显而易见,她以前和他在一起时的柔弱也是乔装过的假象。
“滴”一声刷开顶楼套房的门禁,没有检查房间内的布置和状况,身后房门还没有自动回锁,薛京已经拉着行李箱径直走进浴室,取下花洒冲着行李箱开水冲洗。
已经被风吹干的污渍被强力水柱打散,顺着防水的聚碳酸酯凹槽流在倾斜的地瓷砖上。
水流汇聚成漩涡,在下水不利的地漏缓慢消失。
六千块的纯黑 Rimowa 在外观上重新变得干净起来,但空气中却逐渐弥漫出一股描述不出的臭味,像是排泄物,又像是强腐酸,是薛京不熟悉的,活猪的味道。
薛京扔掉手里的花洒,打开浴室排风机,又开始捏起架上的毛巾开始拍打自己大衣上的灰尘。
可是处理了不到十几秒,他就有种强烈的不耐,干脆将外套脱下来直接扔进了洗漱池。
一会儿找个垃圾桶扔了算了,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那件被哈月照顾过的衣服。
自洽没了,冷静也消失了,他现在有种被厌恶冲昏头脑的晕眩。
刚才在哈月面前,他几乎调动了全身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姿态看起来有种不紧不慢的舒缓。
只有薛京自己知道,他的嘴巴有多么想骂人,不仅如此,他还很想大声冷笑。
在这种地方碰到前女友已经很狗血了,问题她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在一车人面前公然撒谎,说自己是他的忠实读者。
够讽刺的,好一个薛老师,好一句虚心请教。
哈月曾经在他生命里扮演过很多身份,他的初恋,他的缪斯,他与婚姻距离最近的那条路,他的私人文学批评家,甚至是他浪漫的刽子手,但直到她轻巧地一刀斩断两人的联系,成为了他的陌路人那天,她都不是他作品的爱好者。
作品是作家的衍生物,是个人思想和智慧的结晶。
她既然因为鄙视他在文学上的资质而和他分手,那就是完全践踏了他的人格,她如此瞧不起他,怎么可能主动去看他的书?
他的文字也许可以打动很多同好,但哈月绝不会是他书迷中的一员,因为他的书不是用人民币装订的,哈月只喜欢钱,人民币不错,美元更好。
再者说,他的微博粉丝可不是一百多万,截止到今天为止,他微博上有两百二十一万四千三百个粉丝,即便其中新增长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那也足以证明哈月根本没有在关注他的近况。
怎敢忘?信口胡诌是她的强项。
带上浴室的玻璃门,老旧的取暖地热温度不高,但薛京不觉得冷,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会有面红耳赤的奇效,他环顾一周竟然没有在房间内找到空调,走到窗户跟前,接连打开四扇窗户,让冷风灌满房间,才勉强觉得脸上的热意有所消退。
这个诈骗犯真的很擅长撒谎和圆谎。
要不是他对两人分手那天的惨况记忆犹新,他甚至都会相信她是真的怕他感冒所以才会叫他闭上嘴。
她不想让他说话,肯定是怕他戳穿她的谎言,怕他像个执着的蠢货一样质问当初。
“叮咚”一声,兜中的手机响了。
是刚才和他在楼下互换电话号码的哈月给他发来了短信。
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薛京解锁手机阅读她消息。
“方便加个微信吗?如果不打扰的话。”
加什么微信?他的微信号从来没换过,不是到现在为止还躺在她的隐私黑名单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