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川沉默地随着康初彤一起站起来,似乎是怕他发疯,所有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荆川眼里滑过嘲弄的意味。康初彤攥了一下荆川的手,给了他一个「有我在」的眼神,和荆川一起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一个老师在备课,辅导员过去说了两句那老师也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说实话辅导员也是害怕的,可他作为辅导员,自己的学生把人家打个半死是有主要责任的,他必须解决。
“说吧,为什么打架?”
荆川低着头,神色漠然,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没有说的必要。
从小到大,他不知打过多少架,可老师闻讯赶来后都一致认定是他的错,他也会不服气啊,很努力地阻止语言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只是反击。并不是没事找事,也并不是喜欢打架,他比任何人都讨厌打架。
可事实呢,所有人都只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好像他是一个说谎成性、心机深沉的坏小孩。
因为他爸是杀人犯。
杀人犯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老鼠生的儿子注定也是老鼠。
他还记得某次,下课他去上厕所,回来却发现作业本被一个男同学拿走了,小孩子的恶意来的更汹涌更伤人,他听到他说:“荆川的爸爸杀人了,我妈妈说不能和他一起玩,他长大会是社会的毒瘤,我讨厌他,我们把他的作业本撕了好不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
他辛辛苦苦写了一晚上的作业本就这样被他们撕成了碎片。
荆川气疯了,跑过去讨说法,可是面对他的质问,那群小孩子只是很理所当然地说「我想撕就撕」,就好像针对他就是为社会除掉为祸一方的毒瘤一样。
小孩子也有自尊心,荆川扑上去打他,可是所有人都不帮他,像是找到了正当理由一般一起打他,小小的拳头一拳一拳锤在了荆川尚且稚嫩的心上。
后来是闻讯赶来的老师制止了这场闹剧,说是调解,最终的结果却是要荆川给对方道歉,荆川不愿意,老师被惹烦了,不耐烦地说出一句:“要是你没错,怎么就只撕你的不撕别人的?他一个人和你有过节,所有人都和你有过节吗?”
那时候,荆川就知道,他的「寻求公道」只是在「强词夺理」。
荆川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落下一道深深的指引。
他说:“没什么好说的,要罚便罚,我全都认。”
辅导员皱起眉头:“荆川,你这是什么态度!”
荆川不在乎辅导员对自己的态度,他只觉得坐立不安,方才康初彤好说歹说也跟着一起进来了,他看不到她。但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这么丢脸的一刻最不应该让她看见。
“人是我打的,我也不后悔,不用多说别的,要罚就赶紧罚。”
荆川心里烦躁,说话的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辅导员本身就对他这刺头一般的行为生气,闻言都要气炸了,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康初彤喊住了。
“老师,”康初彤说,“您别生气,让我和他说两句,好吗?”
辅导员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荆川,他好歹入社会好些年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些的,知道这女孩对经传来时非比寻常,由她来说或许会有效果,便同意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人,荆川更紧张不安了,身体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康初彤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来:“荆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打他吗?”
荆川沉默,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是能看出花怎么的。
康初彤说:“好,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荆川依旧沉默。
康初彤说:“你是以后都不准备理我了吗?”
荆川脱口而出:“没有。”
康初彤:“那我和你说话你干嘛不回答?”
荆川心想,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康初彤有些难以启齿,她知道荆川一定也是介意那篇帖子的,这是他的伤疤,她担心贸然提起是又一次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再疼一次,可不提又不行。
康初彤将手搭在了荆川的手背上,荆川想要抽离,康初彤握住。
“那篇帖子,我看到了...”
只这一句话,荆川奢望的侥幸便分崩离析。
第三十一章 如实讲述
不知过了多久,荆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是怎么想的?”说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宛若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一般。
我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要问你,帖子里说的都是真话吗?你爸真的杀了你妈吗?你爸真的有精神病吗?你有没有去做过检查?你确定你现在是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