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521)

陈翎弃了烤叉,一边擦手一边回过头,“花锰,你怀疑我直说。”

“我的确怀疑你。”花锰没遮掩,直截了当,“我觉得你眼熟。”

他折返自己的座位,斜目睥睨,姿态狂傲,“你要验明正身?”

花锰奸笑,“为一众兄弟的安全,你敢配合吗。”

陈翎翘起二郎腿,T恤敞开,健硕的胸膛袒露,“我从没犯过怂,坦坦荡荡有什么不敢?”

“好样的。”花锰鼓掌,“盖吉,希望你牙口永远硬。”

珈达吃完烤鸭,喝烧酒,顺手给陈翎斟了一杯,却在问花锰,“眼熟?”

“盖吉8月份去边境送货,曾经在缅甸跟着老K的一位堂主见了他一面,那个手下正是堂主。”

陈翎端起那杯酒,手不由自主一歪,洒了半杯。

花锰哂笑,“哟,盖吉,心虚啊。”

“见过我的同行还少吗?”陈翎迅速恢复镇定,“他认出我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警察。”花锰上半身前倾,“他见过陈翎。”

四目相视,风起云涌。

陈翎冷笑,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重重搁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栽赃我。”

珈达也犹豫了,花锰似乎掌握了内幕。

他全程不语,同样有心验证一番真伪。

花锰吩咐俩兄弟押进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年岁与陈翎相仿,四十出头,秃瓢,后脑勺一道蜈蚣形的旧疤,是镰刀砍的。

无须直面他,只这道刀疤的特征,陈翎倏地如坠深渊。

是赖头。

赖头是黑K旗下的亲信,不仅仅是堂主,而且是排位第三把交椅的大堂主。

何止认识,共事过五年半。

一旦他吐出自己,陈翎随身没带武器,这栋庄园又是珈达的地盘,四周电网林立,手下轮流放哨,孤军奋战可谓插翅难逃。

为首的爪牙拎起赖头,迫使他仰面,“仔细辨认,现场有警察吗?”

赖头被折磨得够呛,吊着口气,他发现陈翎,几乎瞳孔地震。

卧底生涯,是长是短,这辈子,就一次。

赢了,露脸了,撤出一线,调去基层派出所、分局,当二把手,或者转业,国企保卫科的科长之类。

如果输了,命也没了。

赖头是坏人不假,好歹七尺男儿的胚子,血雨腥风混迹了半生,最佩服有胆色,有魄力的男人。

陈翎回归一线,明显没打算活着抽身,不惜同归于尽的方式灭了珈达这颗毒瘤。

舍尊荣名利,铺正义大道。

赖头大为震撼。

“谁是警察?”他装糊涂。

爪牙踢他腋下的肋骨,“想安然无恙离开吗?看清楚了,有没有!”

陈翎放在桌下的手攥拳,眼中涌起惊涛骇浪。

花锰使眼色,爪牙踢得更狠,踢中赖头的下巴,当即掉了一颗门牙。

“珈先生给你机会了,你最好识抬举!”

赖头啐了口血痰,“你就算打死我,潜伏在K哥窝里的那群便衣和卧底,根本没有这人,我总不能诬陷他吧?”

陈翎手心溢满汗渍,他闭眼,喉结上下一滚。

花锰抄起酒瓶,直奔赖头,“你胡——”

“行了!”这出戏,唱得珈达恼了,“梧叻垄断了清迈的药市,又要侵吞芭东区的市场,花锰,这节骨眼你他妈还起内讧?”

花锰咬着后槽牙,“万一盖吉真是卧底,咱们一个跑不了,都翻船!”

“那他是吗?你问也问了,进门给盖吉下马威,我也由你了,结果呢?老K的人指认他了吗?”珈达是暴脾气,说一不二那种,他一掀餐桌,餐具菜品摔了一地,“我养你们是赚钱,争夺场子做生意,不是内斗!谁招来晦气,我一枪崩了他!”

陈翎起立,“是,珈先生。”

珈达离去后,花锰扔了酒瓶,鼻腔挤出冷哼,也扬长而去。

佣人收拾着狼藉的餐厅,陈翎跨入卫生间,反锁门,脑袋扎进水池,拧开水龙头。

水流淌入衣领,他终于得以清醒。

疤头被押出房间的一霎,他口型是,“陈翎,我家人拜托你了。”

正邪势不两立。

可生死一瞬,疤头确实没指认他。

保全了他的真实身份。

陈翎不畏死亡,他惧失败。

筹谋了将近八个月,成百上千的警力付出心血,由于自己的疏忽,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他委实不甘心。

陈翎打开抽纸盒,从纸芯的夹层内摸出两张SIM卡,其中一张插在机壳,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发送短讯——计划有变,立刻收网。

他撅折卡,冲进下水道。

次日上午,陈翎抵达仓叻商贸市场,继续收租。

途经一所小卖店,他一瞟匾额,顿时停住不动。

一个体态佝偻的老头子走出店铺,“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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