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敞开,混沌的尘埃在晚霞中飞扬,陈渊儒雅俊朗的眉目照射得迷离模糊。
龙龙在他怀中,他耐着性子逗弄,这一幕温暖至极,乔函润却感觉阵阵寒意。
陈渊此刻的美好更像一柄锋利的镰刀,裹着彩色泡沫,手起刀落粉身碎骨。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妈妈!”龙龙发现乔函润,挣扎着从他腿间跳下。
陈渊笑容温润,松开手,龙龙抱住乔函润的腿,“陈叔叔送了我很多玩具,我好喜欢他。”
双目交汇的刹那,陈渊漫不经心移开,整理衬衫。
乔函润定了定心神,蹲下哄他,“龙龙,回房间玩,妈妈和陈叔叔有话说。”
龙龙又返回窗下,扒住陈渊的膝盖,“陈叔叔,我晚上可以和你睡吗?”
陈渊摸了摸他脑袋,“可以。”
龙龙眉开眼笑,“陈叔叔,你和我爸爸排第一。”
“哦?”他俯身,“第二呢。”
“妈妈第二。”
陈渊笑出声,“陈叔叔排在妈妈前面吗。”
“妈妈更疼妹妹,爸爸疼我。”
“另一个陈叔叔呢?”
乔函润心脏咯噔一下,险些窒息。
龙龙托腮,“陈崇州叔叔排第三。”
陈渊举起他,再次放在腿间,“龙龙不是出生就有陈叔叔的陪伴吗?”
“陈叔叔每年回去看我,只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但他给我和妹妹买很贵的礼物。”
“齐龙!”乔函润上前,拽住他,“回房间。”
陈渊摩挲着琥珀玉的袖扣,意味深长审视她。
龙龙极少见到她发火,吓得溜出主卧。
乔函润平复了好一会儿,沙哑开口,“陈渊,是我欺骗你。”
他无动于衷起身,客厅的鱼缸搬到窗台,夕阳下,是浑浊的血水,中午的一块肉激发它们的食欲,喂食又戛然而止,饥饿促使它们相互厮杀,掠夺,鱼身破败不全,在苟延残喘。
陈渊拾起网勺,捞出水面的血沫和鱼鳞渣子,“多久了。”
“我和齐商相识九年,结婚七年,龙龙五岁,扬扬三岁。”
男人背对她,在清水中涮了涮,“你在伦敦还有一个女儿,杨姬知情吗。”
杨姬兑现承诺,没有捅破她的秘密,兴许以后有其他的用处,她自然不会反咬一口,断了这条路。
“你尚且不知情,杨秘书怎会知情呢。”
他撂下网勺,“老二吩咐你做什么。”
乔函润如实相告,“揭发陈政,绑架谋害我。”
陈渊眯起眼,刑事罪和经济罪的性质截然不同,刑事没有翻盘的余地,而经济罪只要追回公款,补缴罚金,再禁入股市三年,起码有门路摆平。
陈政混迹名利场一辈子,各界人脉很厚。
大事化小,易如反掌。
只不过他要保住瑞士的六十亿,基于此,推出陈崇州替罪。
老二酝酿的这招,明显置他于死地。
拒不吐脏,再加上命案未遂,陈政接连爆雷,必定牵连富诚。
陈渊失去万家的助力,在风口浪尖上根本稳不了富诚。
而陈崇州平安脱身,又攥着何家的把柄,即便不娶何时了,何鹏坤为保全何家息事宁人,也会助他一臂之力,兜兜转转,富诚照样是他囊中之物。
这盘步步为营的大棋,陈崇州布局与落子斟酌得非常精彩。
他的城府与谋划,远在商场所有同僚之上。
时至今日,陈渊才窥探到他深不可测的全貌。
好半晌,陈渊转过身,手臂揽过乔函润,虚虚实实圈住。
她从头到脚触电般发麻,望着他。
“老二命令你做什么,你就放手做。”他手指撩开她发丝,捋在耳后,“我没听过,也不干涉你行动。”
乔函润呆滞住,“崇州的目标是陈政——”
“我知道。”陈渊指腹拂过她眼角的痣,“告诉薛岩,我不追究你了。”
她脸上的温度一寸寸冰冷下去,隐约察觉了什么,胸腔酸胀难受,“然后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回来目的是什么。”
乔函润淌下一滴泪,“除了崇州的意图,我私心也想你。陈渊,这么久,我已经放弃了。只剩我的心在坚持,我以为你会喜悦,可我在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我渴望的感情。”
他沉默,抹掉她下巴濡湿的泪迹。
“函润,如果不是感情,我在疑心你的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现在没结束吗。”
陈渊喉咙溢出一声沉闷的嗯。
她笑中带泪,“没结束的理由呢?”
“其实你不必在意那么多。”他手从她腰间滑下,朝门口走去。
“是图我的人,割舍不下那份遗憾终止的旧情,还是图我背后是陈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