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下这句,未再久留,从南院出来。
杨姬服侍他坐上车,“老董事长运筹帷幄一辈子,会在这么重要的东西上栽跟头吗?”
“再厉害的人,难免百密一疏。”陈渊闭目养神,“商人的印章是皇帝的玉玺,盗取等于篡位,父亲想不到。”
杨姬深吸气,“您小心为上。”
实打实舍掉一个儿子,不是寻常的牺牲,陈政怎样兵行险招考验他们,试炼出最佳继承人,都不为过。
老的大势已去,杨姬不得不押注小的。
假设押错宝,和输家一起沉船的,就是她了。
驶出老宅,开往东疆港的途中,杨姬收到下属的汇报,瞬间大惊失色,“负伤?”她扭头,“陈董,三爷在市人民医院手术。”
陈渊拧眉头,“什么缘故。”
“好像在197国道尾段发生车祸,现场又和一拨违法偷渡的歹徒搏斗,为首是管豹。”
管豹在边境的名头很响亮,陈渊多多少少有耳闻。
陈翎最后一次卧底的目标正是管豹。
以他的能力,省里派出这张压轴王牌,对方必定是那条道的大咖。
但陈渊的心思没纠结在这,“197国道?什么时辰。”
“老董事长下午回老宅,三爷正出门。”
他猛地直起腰,“三叔是不是今天带沈桢离开。”
杨姬也如梦初醒,“所以沈小姐在三爷的车上?”
陈渊克制着情绪,表面镇定,心里却已波涛汹涌,他翻出沈桢的号码,没打通。
他脸色阴翳,“去医院。”
第175章 温柔
倪影在市人民妇科化疗,因此陈翎入院,陈智云最早收到消息。
他赶到外科病房是深夜九点钟,护士拔了吊针,和他擦肩而过,“陈先生。”
陈智云截住她,“病人什么情况。”
“手术顺利,心率很平稳。”
他蹙眉,“不是失血过多性命垂危吗。”
“是罪犯的血,好像叫管豹,在三楼抢救呢。脾破裂,肾脏出血,目前生死未卜。”护士极其崇拜,“陈厅真是大英雄,一人降服一个团伙。管豹的手下逃到盘锦山道,马上出边境线了,可是搏斗中陈厅伤了他的脚踝,在半山腰昏迷被捕,也在我们医院手术。”
护士扭头,透过窗口,陈翎裹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精神尚可,“我们接担架的时候也吓坏了,陈厅满身是血,他的膝盖、左腿、胸骨不同程度的骨折,不过他体能素质好,术后很快清醒了。”
病房空旷得很,没有护工和下属,倒是窗台搭着一件女士外套,“有女人?”
“一个年轻女人,陈厅救她才受伤的。”护士一脸羡慕,“在救护车里,陈厅没力气了,那姑娘哭得厉害,陈厅还哄她呢。”
陈智云不可思议,“哄?”
隔壁病房的家属这时招呼护士,她没再多言,匆匆离去。
上流圈没有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砸钱,砸珠宝,要多大方有多大方,搞定女人相当有一套。
唯独,陈翎是例外。
不解风情,铁石心肠。
女人的梨花带雨在他眼中是矫情,放下身段哄,那场面闻所未闻。
陈智云推门进去,“我猜到你带病也坚持办公,既然负伤。好好休养。”
“厅里公务多,耽搁不起。”陈翎合住案卷,缓缓直起腰,“搅黄了二哥的婚礼,不要怪罪弟弟。”
“我当然怪罪,你害我损失不小。”陈智云坐下,“你有办法请罪吗。”
他眉目深沉,笑而不答。
“老三,我奉劝你,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陈家半世纪显赫,显赫的背后不会是一潭清水。不止陈家,所有名门望族,皆是普通民众的血泪垒砌,你一网打尽吗?”
陈翎气魄坦荡,“二哥掌握了哪家名门望族的证据,记得交给省厅,我一应查办,绝无遗漏。”
果然软硬不吃。
陈智云冷笑,“倘若周家呢?莫说你,郭霭旗撼动周家,也得再三掂量。”
“任何人。”陈翎唇色苍白,又铁骨铮铮,“我一日警服在身,便一日除尽天下大恶,旁人掂量,是顾忌前途,我不掂量,只求无愧于心。”
“很好,上面没有白白培养你。”陈智云面目阴鸷,“我们兄弟之间的裂痕,是无法修补了。”
陈翎看着他,“二哥在商场呼风唤雨,为何非要贪得无厌。”
“我不贪,有人逼我贪!”陈智云情绪濒临失控,“大哥为了全身而退物色傀儡,他的手甚至伸向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商场,权贵,江湖,有傀儡的同时,未必没有沦为傀儡。百洲国际的项目,分一杯羹大有人在,你肃清得完吗。咱们陈家的男人,老二最精明,他借你的手打压我,却不亲自出面,你清楚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