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过春笋吗?”廖坤歪脖子,耳朵卡住手机,双手啪啪拍,“没切根,又有繁殖癌细胞的苗头了。”
车碾过一处坑洼,剧烈颠簸起来,陈崇州手一滑,手机猝然甩出。
再拾起,屏幕黯了。
廖坤以为他不搁心,故意挂断,于是没再打。
陈崇州捏住坚硬的机壳,终是没回拨。
捷豹消失于冗长的车流,沈桢缓缓回过神,盯着垃圾桶盖上的百合花,伸手取下房本。
花瓣绵软,裹着霜露,沾染了污秽,她不忍,一并要取,又止住,收回手。
天际阴沉得厉害,淅淅沥沥的寒雨骤然飘落,陈渊脱了西服,撑在她头顶,“他一直这样的脾气。”
沈桢没当回事,“他什么脾气,我管不着。”
陈渊缄默,看着她侧脸,“真不在意吗?”
她不语,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我入职长实,是陈崇州打点的,梁董平时关照我,很多同事背地里不满。”沈桢深吸气,“陈渊哥,我今晚打算加班,提升业绩,改日再请你,行吗?”
陈渊知道,她没心情。
陈崇州的情场手段,和女海王对打,不一定百分百赢,可征服一朵纯情小白花,那简直易如反掌。
使三分力,女人就死心塌地被他拴牢了。
再难啃的骨头,遇到他,只取决于陈崇州花不花心思,从故事开局到高潮,女人完全陷入他不知不觉的引导,最终沦为他的猎物。
他纵然千错万错,女人怨憎他入骨,但凡陈崇州不想了断,他会不露声色一点点消磨,一点点抹平。
很明显,他对沈桢正在用这招。
蛇打七寸,拿她的劲儿,扼她的软肋,以及她没来得及烟消云散的感情。
因爱生恨,又因恨复爱,是高段位男人的情术。
“沈桢,我理解你的顾虑。”陈渊看到她攥着花纸的手心汗涔涔,旋即掏出方帕。
沈桢没接,在呢子裙摆蹭了蹭。
陈渊感受到,“你怕耽误我吗。”
她不吭声。
他眉目温润,“没关系,我已经不是朝思暮想女人的年纪。”
无论何时何地,陈渊都保持着儒雅稳重的气质,不得不承认,三十五岁是男人的一道坎。
三十岁的成熟与濒临中年的熟味,总是不一样。
陈崇州的风度那么鹤立鸡群,他血肉里仍有意气,有脾性,是一种烟青色,而陈渊,修炼到一种墨色。
更沉得住气,更沉淀的从容与深度。
她噗嗤笑,“朝思暮想...”
陈渊的意思,有女人当然好,没女人也不会像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馋女人,馋风月。
沈桢明白,他是迁就她,打消她所谓“男人需求”的忌惮与同情。
他不缺,亦不热衷。
曾经面对她的失控与冲动,无非起始于动情。
情可动,也可抑。
乔丽说,陈渊是天生的“荷尔蒙尤物”,情欲是他极为致命的武器和铠甲。
他越是抑制,激发的一刻越是厚重,迸射,无处可躲。
一个以性感英武著称的男人,他的欲望强悍而惊心动魄,他不需朝思暮想,却无时无刻在蓄势以攻。
陈渊不由也笑,“你不必有负担,我们慢慢接触,好吗。”
第142章 触动
沈桢的车限号,胡媛媛答应捎她一程,七点下班时,路过停车坪,胡媛媛忽然捅她胳膊,冲B区使眼色,“你男朋友。”
她下意识一瞟,陈渊倚着引擎盖,一手撑伞,另一手抽烟,眼神恰好掠过。
风雨连绵,吹得他大衣下摆微微卷起,烟头也忽明忽灭。
胡媛媛打趣,“我捎你?”
沈桢没好气推搡她,“你真八婆。”
“这皮相,简直帅出渣了,而且特眼熟。”她仔细端详,“我有印象,跟长实合作过的甲方吧?”
“不是...”
胡媛媛语重心长提醒,“千万做措施啊,你刚入职,梁董可鸡贼了,三年内不批产假,只批辞职。”
沈桢澄清不通,索性不澄清,朝那边走。
隆冬的潮露覆在地面,空气湿漉漉,堆积如山的枯黄树叶刮着旋儿,掀过他裤腿,素白的短口袜纤尘不染。
夜色迷离,像挠了人的心尖,头顶的路灯晃来晃去,烫得眼热。
“你没走啊?”
他闷笑,鼻息拢着一团呵气,“本来要走,没发现你的车,限行吗?”
“3、7尾数限号。”
陈渊嗯了声,“下雨没车不方便,我送你。”
沈桢有点触动,“公司一楼有休息区,你在外面干什么。”她翻出一包纸巾,“擦擦脸,有水珠。”
陈渊接住,“长实的高管都认得我,知道我等你,会催你收工,你没法安心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