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是棘要开始找他算账了吗?
因为矛隼的出现,让棘怀疑是他通风报信想要人营救,因此……
白悄猝然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被圈进棘的怀里,男孩的手臂围在他的腰上,铁钳一般的固定。
“跑什么,”棘长直的黑色睫毛轻轻一抬,画出一个冷峻的弧度,“怎么突然这么害怕我了?”
白悄摇了摇头,想要努力遏制心中的畏惧,但几乎是无用功,他蓝瞳能晃出水意,嘴唇微张,呼出的白气都在抖。
“我……”
他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这白鹰的来处,就觉周围景色像被扔进了果汁机里打散,而自己掉入了高度旋转的万花筒,无论是天空还是河流,都高速转动成令人晕眩的色斑。
“出来,”棘把白悄拦在身后,手掌轻微向上一抬,无数重荆藤从地底破土而出,围成一圈将白悄和棘两人置入中心,“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逃不掉的。”
黑纹由棘右颊上的小痣开始生长延出,卷起古怪的花纹,重新附着在棘的脸上,妖异怪诞的非人之感重新出现在苍白面孔之上。
一声轻笑从林间传来,那人一步一步踩在怪石和杂草搁置的崎岖地面上,却如履平地,身体连摇都不摇动一下,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五指微动,千万道细小气流托在他的脚下,把他从林间传至河边,和棘打了个照面。
白悄瞳孔骤缩,失声道:“萧泽?!”
话音刚落悔意瞬间席卷白悄心头,该死,这不就明摆着告诉棘,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果不其然,棘背对着白悄的脊背顿了一瞬,立刻绷紧了,他轻轻偏了下脑袋,似乎想回头看白悄。
但不知为何他偏头的弧度停滞在半空,又转了回去。
下一刻,围在白悄身边的重荆藤收得更紧,一圈向外伸出了刺,密不透风地把白悄包裹在圆圈中心。
如果只听萧泽的语气和腔调,那么是很容易让人以为,说话人是个着装细致干净的翩翩公子。
但等萧泽完全现身时,白悄才惊讶地发现,萧泽的状态并不怎么好。
他穿着一身劲装,显得身姿挺拔高大,但脚上的战地靴鞋面沾满了泥点,膝盖和手肘处的布料挂上了细小的树条。
原本一丝不苟的白皙俊脸,下巴长出了青色胡茬,双眼内部的红血丝像蛛网一般交错在眼眶内。
萧泽没有戴眼镜,扎在脑后的狼尾松松垮垮,有几缕发丝从发绳中逃了出来,挂在他脸颊两侧,显得几分凌乱。
说实在的,挺狼狈。
白悄从未见过萧泽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在他印象中,这个男人永远文质彬彬,戴着眼镜一副大尾巴狼的形象,无论是着装还是表情永远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因此,他现在这幅跋山涉水的粗糙模样,着实让白悄吃了一惊。
萧泽看向了白悄,他眼神一扫,就知道白悄并没有受到磋磨,相反,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朝白悄勾起一抹笑:“白悄,我来救你回去。”
一出口,便是开门见山。
萧泽移回了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在棘身上:“至于你,自求多福吧。”
棘虽然已经长成了一副成年男性的模样,但明显,略微矮了一点的个子和稍显清瘦的身躯,以及过于苍白的肤色,都衬得他要虚弱不少。
更别提,棘喜欢在白悄面前装酷,其实还未脱离少年心性。
因此,萧泽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激怒他了,从白悄的角度看去,能够看到棘瞬间攥紧的拳,和拳头上凸起的青筋。
幸好棘习惯冷着脸,因此面上倒情绪不显,他冷嗤一声,试图扳回一局:“‘救’?”
“你也不问问,白悄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棘眉头下压,眉梢凌厉飞入鬓角,眼眸黑黢黢透不出半分亮光,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表情:“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萧泽端肃的表情变了,笑意凝在了他的唇角,他拉平了唇线,古怪道:“‘女朋友’?”
“怎么?”棘有一颗青春期男生躁动而敏感的心脏,他敏锐地从萧泽的肢体语言,察觉出他对“女朋友”一词颇有想法。
而这想法,绝不仅是对白悄和他拥有情侣关系的简单疑问,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这种古怪的感觉来势汹汹,像一丛成群结队的蚂蚁爬上了喉咙口,干涩和窒息接踵而来。
棘当机立断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在萧泽开口前落刀一般快狠准地掐断他的话:“我懒得管你说什么,少给我废话!”
而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几头如树桩般粗壮的重荆藤便冲了上去,目标正是十几米远处的萧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