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旁的白骨手按刀鞘,直勾勾地盯着阮棠。阮棠哽了一下,半点心眼也不敢耍:
“当朝柳王爷要来我家作客,听说王爷喜食熊掌,父亲就让我在这为饵,捕猎野熊……”
柳王爷乃当朝摄政王,把持朝政,号令群臣,无敢不从。这次巡幸北地,特意说了要来阮家坐坐。
“你父亲不心疼你?”
女子问道。
阮棠赶紧补充道: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娘病了,我需要钱……”
女子没说话,只是抬手拢了拢兜帽毛绒绒的帽帷子。
她的手好好看……看着这双白皙修长的素手,阮棠不禁感慨,又想到自己的手又黑又小,于是自惭形秽地藏了起来。
片刻,女子轻咳一声,白骨会意,松开了手。
小黑狗阮棠又掉回了雪堆里面。
女子的注意并未放在阮棠的手上,正相反,她的头微微垂下,似乎在看阮棠的脚。
我没穿鞋……阮棠一下子羞红了脸,却无处可藏,只好任由这人打量着自己一双赤足。
阮棠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见她对白骨低声吩咐了几句。
之后,女子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双鞋子,放在阮棠面前。
“穿上。”
女子的语气近乎命令。
“还是不了吧,我脚底都是血……”阮棠小声道,“我、我有鞋的,是我娘新给我做的呢!就是怕上山磨破,所以脱了,我现在就穿……”
话音未落,就听女子慢悠悠地吩咐白骨:
“砍了她的脚。不穿我的鞋,别的鞋也不必穿了。”
“我穿我穿我穿,别砍我呜呜呜……”
眼看着白骨就要拔刀了,阮棠赶紧一把抓起鞋子,哭叽叽地就要往脚上套。
不料女子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又怎么了!阮棠一个激灵。等她反应过来,居然看见女子单膝跪坐在她面前。
白骨也忙跟着主人跪下。
这俩人都“客气”得很,阮棠却要吓哭了:到底要干嘛?
阮棠瞪大了眼睛望着女子,见这人竟抬起她的一只小黑脚,拾起绣鞋,然后……
亲手为她提上了鞋子。
女子的手心很冷,但也很软。柔腻的肌理拂过阮棠圆滚滚的脚趾,指甲还在阮棠脚心的最柔软处轻轻划了一下。
阮棠整个身体都紧绷住了。
女子却玩味一笑:
“小黑狗,还挺敏感的。”
她好像特别热衷于逗弄阮棠。
阮棠无奈,心说难道我是你在路边随手捡的玩偶不成,口中却只能说:
“没、没有……”
“那我再来一次。”
女子拾起阮棠的另外一只脚,吓得阮棠连耳朵尖都红了,在寒风中微颤。
这次,阮棠绷紧身体,抿住双唇,停住呼吸,做好了被这女人耍弄的一切准备。
然而女子只是为她穿上鞋子,什么都没做。
阮棠怔了怔,随机就看见女子的唇角微微翘起。
耍我是吧!阮棠终于反应过来。
但女子已经起身,仿佛适才那一切都翻篇了,被耍弄的阮棠只能自己生闷气。
话说回来……这双鞋可真好看。阮棠瞅着脚尖,见水红色的蜀锦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合欢花,又贵气又精致,鞋底还非常柔软。
她又看了看自己干裂的小黑脚,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双鞋。
“这双鞋不必还我,”女子再次拢了拢兜帽,声音散在凄冷的风雪里,“或卖或留,你自己看着办。”
望着这双一看就很贵的鞋,阮棠发现:在银子面前,自己对她的一切偏见都不值一提。
不管好人坏人,给钱就是恩人。
阮棠双唇颤抖,还没想好怎样答谢,女子又悠悠一笑:
“若日后走投无路,打开鞋底的夹层,你会明白的。”
阮棠一个哆嗦,这才察觉到,左脚跟下确实似有似无地好像有点异物。但只是极小的一个物件。
是纸条?银票?还是……阮棠猜不出,女子却已转身离开。
见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中,阮棠的脚心却莫名仍能感受到那缕来自她指尖的、细细软软的痒意。
阮棠只觉得心头一动,有一种燥热蓦然撞出胸膛,居然唤了一声:
“等一等!”
话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女子居然也当真站定脚步,回过身来。
阮棠抿了抿下唇,本来脸颊就又小又圆,此刻涨得通红,像是秋日里熟透的脆柿子。
小脆柿子垂着脑袋,一路小跑来到女子跟前,踮起脚尖,将一把枯草似的东西放到女子手心里。
“这是我们本地的苦花茶,最能润肺止咳的。方才听您似乎咳了几声,喝这个最好了。”
上山时,阮棠特意为母亲采了这些。收了人家的鞋,无以为报,只好将这些奉上。好在待会儿还能为母亲再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