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
宋朝暮解释道:
“有几桩人口失踪的案子,本该严查的,石冬却说这些人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庶民,没必要耗费精力,因此竟将案子压下去了。”
柳明玉本来沉默地听着,听她这样说,忽然冷笑一声:
“你身为一品大员,怎么连自己的直属下官都管不了?孤要你何用?”
宋朝暮吓出一身汗,忙跪地请罪。
“你请的什么罪,”柳明玉傲慢地乜了她一眼,“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孤亲自动身,去帮你整治一个三品的小官?”
宋朝暮深深拜倒,不敢说话。
柳明玉冷冷地道:
“下去吧,自己好生反省反省。”
战战兢兢的宋朝暮被下人领出去了。
观察着柳明玉的脸色,李素商斟了一杯酒,贴上来:
“这些女人做了大官,却还是只会惹王爷生气。不像在下,在下虽然不懂为官之道,但一心一意陪着王爷,不叫王爷心里难受。”
柳明玉笑道:
“自然,你是最懂事的。”
李素商满脸无辜,丝毫不见方才轻浮的得意之态:
“她们虽然蠢笨了些,但也是为了公事,王爷不要太生气了。”
柳明玉冷漠地凝视着他的一言一行,唇角又勾起那种伪善的笑意:
“李公子说的是。”
她用手心按住自己的酒盅,让他斟酒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
“是了,孤听公子的话。依照公子所言,孤反思了一下,方才对朝暮说话是重了些。既如此,不如公子陪孤去户部看看吧。”
李素商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
“王爷,这、这……”
“怎么,”柳明玉故意笑道,“李公子是不想和孤一起去吗?”
“在下不敢!”
李素商吓得差点跪下。
……
“诶哟,宋尚书明明是去告状的,怎么反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宋朝暮一回户部,石冬就毫不遮掩地笑着揶揄。
宋朝暮并不理会他。方才在摄政王府上,她不愿当着李素商的面说,就是知道这个石冬攀上了高枝,不仅和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暧昧不清,还对英王礼敬有加。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摄政王和英王是面和心不和。
她虽是摄政王提拔上来的,但摄政王的脾气本来就阴阳难测,平日里也并不将谁当作心腹看待,凡事都公事公办,对谁都是那副样子,连为她办事的人都提心吊胆。不因为偶然说错一句话被杀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摄政王的心腹。
比如今日,宋朝暮在摄政王府碰了一鼻子灰,她这个有野心的下属就敢欺到她面前来。
“把那几个失踪人口的卷宗拿来,”宋朝暮对那几个小吏说道,“待会儿我布置下去,你们要仔细查探。”
手下的人正要去取,却被石冬喊住:
“哎哎哎,干什么?”
宋朝暮反问:
“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哼,”石冬拍了拍自己桌上这几个卷宗,“北山侯家的景泰蓝失窃了,祺祥诰命夫人家的院墙被划坏了,翰林博士家小妾的金镯子被人弄坏了……人家刑部查这些案子呢,要咱们提供相关人口的档案。”
他逼近几步,笑了:
“放着这些达官贵人不伺候,你去伺候那些庶人贱民?”
宋朝暮不肯让步:
“活人总比死物重要!”
石冬啐了一口:
“这些人也配叫活人?只有那些能提拔我往上走的人才叫活人哪,在他们身上浪费什么精力啊?”
户部里有几个围绕在石冬身边的狗腿子,今日见石冬如此有底气,这些人的腰杆也硬了,纷纷过来帮腔。宋朝暮手下那些秉公做事的官吏也早就看不惯这帮人的所作所为了,也和他们吵将起来。
宋朝暮气冲冲地喝道:
“谁说我刚才垂头丧气的?摄政王她老人家……已经下令彻查了!”
石冬知道她在说谎,故意挑衅道:
“摄政王下令了?好啊,拿手谕出来让我看看啊!”
正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听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道:
“看手谕是不行的,看看孤本人吧。”
大堂里的人都是一愣,屋里瞬间就沉寂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直到看见一道人影在前呼后拥下,扶着侍从的手,款款地走进来。
宋朝暮大惊,赶紧跪下: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下,满屋子的官员慌忙都跟着跪下。石冬虽然方才得意,但真的撞上了摄政王本人,还是吓得当场就软了膝盖,连跪都没跪稳。
柳明玉也不见外,在下人摆正的椅子上坐了。
李素商就站在她身边,胆战心惊地听着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