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榆就这样蹲在地上,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从凌晨等到天空泛白,手术室的门仍然没有打开。
她从乐观到悲观,说服自己开始接受那个最坏的打算,眼泪却一颗一颗砸了下去,擦不干也止不住。
“裴小姐,您不然去旁边睡会儿,这有我盯着。”司机看她一个小姑娘,也怪心疼。
“不用,我就在这等着,应该快了吧?应该马上就醒了吧?”裴桑榆说话带着鼻音,听着楚楚可怜。
“应该快了。”司机安抚她,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裴桑榆眼巴巴盯着那个方向,看走廊从昏暗逐渐明亮,在心里祈求一个奇迹。
她现在终于明白,被抛下的感觉,只剩下自己的感觉。如果那天看日出的时候,真的跳下去了,裴清泉会如何,周瑾川得知了又会如何。
大概会和此刻的自己一样煎熬又痛苦吧。
裴桑榆低下头,把头重新埋了下去。
忽的,感觉身上有件衣服盖了下来,带着熟悉而清爽的味道。
感受到外套上的体温,裴桑榆重新仰起了头。
看到他的瞬间,以为是一晚上没睡出现了幻觉,喃喃道:“周瑾川?”
“出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周瑾川把她从地上抱起,挪到旁边的座位上,皱着眉看她。
“我……”裴桑榆嗓子几乎说不出话,“你怎么来了?”
周瑾川偏过头,看了眼打招呼的司机,解释说:“我之前留了他的电话,跟他说你家里有事,无论几点都通知我一声。”
裴桑榆心口猛然一酸,为他事无巨细的细致,也为此刻他的突然出现。
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抓紧他的衣角,像是抓着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还爱着自己的人,索求一点温暖。
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开口,带着试探:“你能不能…..抱一下我,我好冷。”
声音又委屈又可怜,带着哭腔。
周瑾川抬手就把她扣进怀里,裹紧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叹气说:“你好笨啊裴桑榆,我让你不联系你就真的不联系,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轴的人。”
裴桑榆这才松了力道,把脑袋埋进他的肩膀,手臂收紧抱着他的腰,无声流泪。
“没事的,别担心。”周瑾川宽慰她,“我在。”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裴桑榆喃喃自语。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也太胆怯。
她不再是十六岁的小孩子,就算是为了周瑾川,未来不管再发生天大的事,自己也要坚强一点撑下去。
既然如此,那给他那个承诺,又如何呢。
“出来了!”司机的一声喊叫,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桑榆猛然抬起头,看向被推出来的裴清泉和医生,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着急问:“怎么样?”
“还没苏醒,不过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续我们会继续观察。”医生言简意赅。
裴桑榆绷着的那股劲儿松了下来,劫后余生,却只觉得腿软,差点站不住。
周瑾川眼疾手快扶住她,对医生点了下头:“麻烦您,谢谢。”
双眼紧闭的裴清泉被推进了重症观察室,有固定探访时间,裴桑榆却守在外面不肯走。
她站在玻璃窗外,呆呆地看着里面躺着的老人,觉得庆幸,又觉得后怕。
“吃点东西,才能有体力陪着。”周瑾川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远远就出了声。
听到声音,裴桑榆回过头,看着大步他走过来,身后是明朗的清晨。
太阳在他发顶落下光晕,像是只要他在,希望就在,光就在。
她想要自私一点,贪心一点。
抓住这束光,然后再也不松开手。
裴桑榆看着他走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轻声叫他的名字:“周瑾川。”
周瑾川把她拉到旁边的长椅坐下,边拆着早餐盒子,边随口问她:“困不困?一会儿我带你回去睡觉。”
“我想好了。”裴桑榆脸色还带着后怕的苍白,眼神却变得坚定。
周瑾川嗯了声,表示反问,帮她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递过去。
裴桑榆却没接,只是抓着他的外套,语无伦次开口。
“我的答案来迟了一天,你现在还愿意当我男朋友吗?不,不是,不止是男朋友。经历了这么一晚上,我才意识到,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留下的那一个的确最是痛苦。我答应你,不是骗你哄你开心,是认真的承诺,未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