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听我说!”苏韫亭蓦地打断秦展的话,眼珠沉沉的看着秦展,“潘季后让身边的保镖把几个制剂师送到新村、大石坡和洼子山去,我觉得他可能想在这三个地方做什么。”
车厢里安静片刻,车窗外夜色中,值夜班的警察走着正步过来换岗。
“是吗?”秦展略扬了下唇角,“那就对起来了,雷达在这三个方位检测到了小型私人飞机,我还在想要不要迅速和军方取得联系,进行协作调查,看来,都是潘季后的手笔,他搞三架小型飞机要做什么?要把制剂师偷渡出国吗?”
苏韫亭一愣怔,脱口道:“应该不是。”
回想一下当时潘季后和防护服们当时说的原话:过了今晚往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江湖不见,完全不像是会替那些制剂师考虑人身安全的样子。
秦展看向苏韫亭,语气凝重:“要准确分析潘季后的动机,仅凭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充分,他找贺鸿尧购买|枪|支|弹|药,方片J……哦,嘉良说大概有二百支|枪,潘季后冒那么大风险把货搞到境内来,说为了贺雅楠要不管不顾去劫监狱……这不像是有脑子的大毒枭会做出来的事。”
苏韫亭听完,默默从杂物匣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缓缓吸上一口开始整理思路。
从他到深夏市局,接触到的第一个案子,受害人死亡形式就和松远冰冻人案受害人的境况不谋而合。
之后他们通过对周德义案的初步调查和法医部门的尸检报告,证实凶手的侵害方法和松远冰冻人案死者的特征一致,均是器官被挖、体内均化验出含有麻醉剂的成分,随着调查深入,果然不出所料,周德义案和松远冰冻人案的关节人物确实有关联,而伴随着郭祥静、郑宗粤等人一一落网,最后真像浮出水面,他们终于抓到主犯贺雅楠。
本以为这件故意杀|人、组织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到这里也就可以结案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一个和冰冻人案毫不相关,调解高中毕业生张扬跳楼殉情的治安管理,却牵引出|轮|奸、自|杀、教唆犯一系列离谱案情走向,仅这些也就算了,顶多是个独立案件,走正常流程立案侦查就行,破案也没什么难度,可偏偏竟然因为去陈璐家勘察自|杀案发现场,发现了被砌进卫生间隔断墙里的吴勇的尸体。
深夏市公安局的香烧的太诚心太好,但凡这中间有一点点偏差,都不能那么巧就让他们抓到乔天亮,串并贩毒案后,顺手查到了深药四厂。
任东升被捕,却拒不交代,就在他们准备在任东升身上下大功夫的时候,秘书胡安琪被性|虐|杀致死,矛头指向晁杰、潘季后。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浮出水面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苏韫亭心里却觉得堵得慌。
他轻轻弹掉烟灰,默默看了眼秦展。
昏暗中,苏韫亭夹着烟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着冰凉的微光,有些冷。
他想:这一切,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从秦展告诉他净边行动那一刻,他就应该猜到,是有人在故意把案件往这个方向引导。
那个不知道姓名,代号三花的卧底,虽然秦大局长说他不是为了深夏的案子在做卧底,但他绝对跟净边行动脱不了关系。
还有谢遇知。
如果谢遇知不是早就知道秦大局长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在那个程昊刚落网还没开始审讯的时候,大半夜就把人放出去。堂堂市公安局缉毒支队长投靠毒贩心中没有半分犹豫,良心那关过得还特么那么顺!合理吗?
包括贺鸿尧身边跟着的那个嘉良。
突然说,是十几年前跟秦大局长一起去滇缅线卧底的警察。
十几年!
苏韫亭按下车窗,把烟蒂弹出去,奄奄一息的烟蒂在落地的瞬间,火星嘭地炸开出去,他长长吐口气,仰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牙关紧合。
妈的,就像个踢蹦乱跳没脑子的猴儿,被秦展玩弄于股掌之中。
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和他这湿透的黏贴在身上的衣服一样滑稽。
再没有更贴合此情此景的狼狈时刻了。
见苏韫亭绷脸闭目仰在车座椅背上,没了动静,秦展收回目光拧开钥匙打着火,单手搭上方向盘。
车子启动,苏韫亭缓缓睁开眼,盯着车顶天窗,语调平平问他:“去哪?我还在执行任务。”
秦展说:“先回家,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苏韫亭没吭声,缓缓把眼睛重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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