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眉头拧成疙瘩,“潘哥,你怀疑那些警察是遇知…?”
“不一定是他。”潘季后向后仰坐,“但不能不防。”
“我信他,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潘哥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应该小心点。刚我来的时候,遇知说不去M国了,愿意跟着咱们干。潘哥你就把他留下,我负责替你看着他。”程昊拍胸脯,“要是他以后敢做对不起潘哥的事儿,不用潘哥你出手,我第一个崩了他。”
“行。人就交给你带。”潘季后挑唇笑了下,神情非常自信,“回去吧。”
“哎。”程昊答应着,转身走两步,正要拉开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潘哥,那阿威他们会不会……”
“不会,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缅北,只会自己抗下所有罪名,不会多说半个字。”
程昊点点头,放心下来:“那就好。”
阴云层层集聚,千丝万缕的雨水终于在黎明时分从天幕砸下,湿冷从四面八方往衣服里钻。
“是场带破甲效果的雨。”谢遇知抱臂,看着窗外感慨。
程昊劈开一次性竹筷,夹起灌汤包往嘴里送,“你都站那儿看雨看了俩小时了,还没看够呢?”
“你不懂,我做警察前,在学校里也是个文艺青年,笔记本里摘抄过无数青春疼痛句子。”
谢遇知摸摸下巴,逆光勾勒出他背影轮廓,从肩背到后腰,修长的身形犹如一把倒插在地上的利剑。
程昊擦掉溅在嘴角的汤汁,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
他没上过学,很小的时候经常跑到一整排干净瓦房的学校去听墙角,学校里的小孩子个个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很幸福,他只能站在学校黑色的铁栅栏门外,满眼羡慕。
如果当初,他父母健在,也会有个幸福的人生。
后来他跟着潘季后,小小年纪就贩毒、杀人,心早就麻木了。谢遇知说起来学校文艺青年这种字眼,让他压抑在心底十几年的羡慕和憧憬瞬间又翻涌上心头。
“那你笔记本里,都写过什么呀?”
谢遇知终于回头,看着他笑了笑,“都不记得出处了,同学之间互传互抄,我记得当时最火几句是:你没有错,是我飞蛾扑火。青春是讨厌的恶魔,用他的双手撕碎着我的生命。还有不青春疼痛比较激情昂扬热血的。”
程昊满脸好奇:“热血的?是不是就像我们平时挂在嘴边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遇知说:“差不多吧。我们那时候没那么兄弟义气,追求的比较崇高,都摘抄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可以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什……什么意思?”
程昊觉得自己就像是对牛弹琴里的那头牛,谢遇知是弹琴的人。
“保尔是强者的化身。”谢遇知简单解释。
程昊:……
他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和谢遇知讨论文学!
“吃完了吗?”谢遇知忽然凑过来,双手扶着餐桌看他:“一起出去走走吧,这个雨下的很有意境。”
莫名其妙跟着谢遇知撑伞在雨中漫步,被刀子似的冷风吹醒,程昊驻足,看看整个小广场半个人都没有,缓缓道:“咱俩像傻X。”
谢遇知把手从健身器材上拿下来,看向住院部方向,慢条斯理回他:“文艺青年都这样的,下雨的时候淋雨,可以说雨下的微凉,和着淡淡忧伤。下雪的时候淋雪,可以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意境美。”
程昊说:“算了吧,会被冻死。走了走了,赶紧回屋,受这份罪,冻得浑身哆嗦。”
谢遇知回到伞下,“那回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谢遇知缓缓回头,又看了眼刚才摸过的健身器材,然后拽着程昊钻进楼道。
·
苏韫亭咬了口苹果,把目光从窗户上收回来,心不在焉的,“刚读到哪儿了?”
宇凡努努嘴,由于脸肿的太厉害,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唧唧呜呜落捏。”
……
苏韫亭觉得他在说某种小脑发育失败的外星语言。
“就先读到这里吧。”苏韫亭起身把书本和苹果同时放下,舒个懒腰,提起大长腿就往外走,“上个卫生间。”
宇凡吚吚呜呜的表示抗议。
但抗议无效,反正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在消肿之前,他应该是没办法完整的表达自己的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