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卫向晨压着情绪,点头和秦展一起坐下来。
“看来邹明没告诉你,昨晚苏队带着高副支队和马辉去湖心岛把你救出来后,被事先安装在实验室里的爆|炸|装|置炸死了。”秦展淡淡道,“经过一天一夜的挖掘,马辉只找到了苏队一片染血的衣角。”
尽管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从秦展口中确认的时候,卫向晨还是瞳孔扩大,再次愕住。
苏队是因为他死的。
他为什么还活着?他应该死了,如果他死了,那么苏队就不会出事。
落针可闻的窒息中,秦展平静地继续道:“这是从警人员的运气,他运气不好只能自认倒霉。”
“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卫向晨的声音很低,低到让人乍一听听不太清。
秦展的眼神发生了细微变化,少倾缓缓道:“死在我面前的人太多了,每一个我都要哭的撕心裂肺,以此来证明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啊!”卫向晨轰地站起来,对着秦展怒目而视,“我知道你对他向来有意见,你看不上他,觉得他不服从你的命令,挑战你的权威,在松远的时候就各种找他的错处,最后逼的他不得不离开松远,跑到行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五年。五年啊,他的青春,全都浪费在那种升迁无望的地方,默默无闻的做个基层小刑警,每天处理的也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你说你爱他?你拿什么爱?打压他?把他调到深夏来,你的目的是什么?把他当枪使的嘛?!”
秦展只是略偏过头,视线瞥向卫向晨的左手,那里还挂着医用止痛泵,针头别着因激动而凸显出来的青色血管。
“他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
秦展毫不掩饰那种天生自带的凉薄。
“这件事,你要负全责。但我现在不想追究责任,你回医院吧,伤好之前不要到处跑。”
卫向晨突然就颓了。
没错,该死的人确实不是苏韫亭,而是他。
“别辜负苏队,自杀这种事,在我们市局不允许发生,不要给刑警抹黑。”秦展就像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一般,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卫向晨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出去,默默合拢门,把秦展的话阻隔在办公室里。
走廊灯管上,不知道从哪儿飞进来一只这个季节根本见不到的扑棱蛾子,翅膀打的灯管铛铛作响,灰色的影子笼罩了卫向晨半边侧身。
一直守在外面的陈倩看见卫向晨失魂落魄的走出市局大楼,赶紧迎了上来,问道:“卫向晨,你怎么样?苏队的事情,是……真的吗?”
但卫向晨此刻三魂丢了二魂,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没听见陈倩的声音。
陈倩只好小心翼翼扶着他往回走。
卫向晨失魂落魄走了两步,忽然脑海中响起程昊和潘季后当时在实验室里说的话,猛地脱口道:“贺雅楠!”
陈倩被他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去深夏市第一看守所。”
“啊……啊?”陈倩懵了。
“去深夏市第一看守所。”卫向晨郑重的重复一遍。
陈倩不明白卫向晨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执意要去看守所,但现在不是跟一个发疯伤号讲道理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又把卫向晨送到了深夏市第一看守所。
不锈钢AB门后,贺雅楠坐在黑色椅子里,定定看着卫向晨。
和最开始在酒吧和卫向晨见面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模样,清瘦不少,脸也有些凹陷,没有那么光彩耀目了,也没有身为老板娘时候的风情万种,更没有了常年宿醉的迷离感。
干练的五号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接地气不少。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色苍白憔悴,手臂上还挂着镇痛泵的卫向晨,贺雅楠淡淡地笑了笑。
“看来,他没得手。”
比起别的地方,看守所探监的房间显得黑暗很多。
台灯就跟快咽气了似的毫无生机,一些肉眼可见的微小浮尘在微弱的光线下轻飘飘翻飞着。
卫向晨的目光从贺雅楠脸上扫过,突然笑了一下:“我太低估你,没想到你被看押在这里,都能煽动外头的人作妖。”
“我没有。”贺雅楠文静的掖了下耳边碎发,“我只是不想嫁给他,我爱的人是程渡,我不喜欢潘季后,丁点儿都不喜欢。这些天我在看守所里想了很多事,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清醒。我说让他想办法挖走你的心脏换给程渡,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我笃定他不会为了我去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