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也是极清淡的,她厌恶的,甚至于自己平时都没有注意到的微末忌口,难为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体贴十足,钟意掩下百般复杂的心情。
她说:“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靳宴舟昨晚一.夜没睡,没什么食欲,双臂懒散搭靠在椅把上,长睫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此刻餐厅人生寂寥,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厌世感。
听见钟意的话,他低笑一声,“讨厌我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钟意慢慢放下了刀叉。
她自觉这里应该有段很长的故事,但显然靳宴舟并不准备同她说。他没所谓的笑了一下,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蓦然出现了点森冷的神情。
只是一霎,很快又是那副温和浅淡的样子,手里捏着一颗饱满的草莓,剔了上头的叶,伸手朝钟意喂过去。
“有些人恨不得拆我躯骨,啖我血肉。你说人人都爱我,那是因为他们畏我、敬我,不敢动我。”“这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强者让人畏,弱者让人欺。”
钟意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这话,忽然扬起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睨他,“你这是在点我?”
“点你什么?”靳宴舟轻笑一声,掌心合握,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我比你多走了十年路,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都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境遇。等长大了,会有一天跨过去的。”
跨过去吗?
钟意视线情不自禁转向他脸庞,他的眼睛总像最温柔的海,而她是海面的孤岛。
心甘情愿只为这片海停留。
明明这个时候该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也许可以趁机窥探他的往事,问一问他是否也有过无能为力的境遇。又或者她该问靳宴舟,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跨过去?
然而最后,钟意只是摇摇头,她故意以一种轻松玩笑的语气开口,“不要对我有太大期望,事实上我很平庸也很普通。”
靳宴舟挑了下眉,眼神明晃晃望过来,似乎在说谁知道呢。
他手指摩挲着腕骨的沉香珠,话里含着笑意,“我靳宴舟押宝,从无败绩。”
钟意心跳漏了一拍,回到东郊的时候靳宴舟很顺手地将她行李箱拎了下来。
他偏过头来询问:“以后住在这儿好不好?”
钟意脚步停了下来。
此刻暮色已深,东郊还是一副敞亮气派,引入眼前的两栋相互依偎的小洋楼依然灯火不休,喧闹不止。
车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正好看过来。
无数的视线晦暗不明,好像一场盛大狂欢因为她不合时宜的出现而中断。
钟意眯了眯眼睛,被灼目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她低头看着脚尖,一面在心里想——
进还是不进去?
靳宴舟先她一步走进了前厅,他一出现人群里就自发围成一个圈,高脚杯相互端着,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刚好掩下各怀的心思。
“当初靳总定下这块地皮我就说是个好地段,我在这儿就先恭祝您乔迁之喜了。”
乔迁之喜?
钟意微微蹙了下眉。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邵禹丞站在靳宴舟身边说话,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傲慢自满的样子,不避讳地问,“宴舟,为了个女人,你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钟意还是不明白这“兴师动众”一词从何而来。
邵禹丞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乏敌意,下意识往她身后看的时候又略有些失神。
到最后只化作一声冷笑,把身后的位置让了出来,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东郊建了好些年也没见你要庆贺,好端端的非要改个名。”
人群在这时候静下来了。
那些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集,最后汇聚成点落在了她身上。
钟意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这场狂欢会的女主角。
她睫毛颤了一下,不明白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始作俑者”身上。
靳宴舟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夜色是一片黑的浓烈,他站在最光亮处,好像虚幻勾勒的影子。
钟意眼前晃了一下,就看见他忽然欠身一让,露出那块镶嵌在青砖上的金属铭牌。
属于东郊壹号的历史在这一刻落幕,这座矗立在城市繁华中心的别墅从今天起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
——钟意里。
就是这一瞬间,钟意觉得管他什么世俗阶级,管他什么未来以后。她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呼吸猛烈,不顾一切跑过去,她想,她就要这么发疯的爱着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