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长裙, 又因为近日天气降温,临走时靳宴舟还叮嘱着让她戴上一件御寒的短款围巾。
视线被遮挡,下车的时候思绪也不清明,脑子里总是回想昨天夜话时的场景。
倘若深情有万顷,她定陷入万劫不复。
下车的时候钟意站在路边和靳宴舟告别, 车窗慢悠悠划下半面,露出一双深邃的眸, 敛眸低看腕表时刻,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靳宴舟昨夜揽着她胳膊缱绻说了半宿情话。
钟意面容微微发红, 她不敢直视他目光, 只低头说, “晚上见。”
看她这样,靳宴舟面上染了笑意,干脆合上公文逗她,“昨晚要听我说话的是你,听到最后说不要的也是你……”
他还要说, 钟意已经羞愤的快要逃跑。
一本简短的‘复仇日记’难以让贪婪的商人满足, 睡不着的长夜又被谋取另一种更深的利益。
阴雨绵绵打湿脚下的青石板砖,空气里潮湿粘腻的味道总让人熟悉万分,钟意指尖颤了一下,刻意让记忆停止在某个时空,这下是彻底不敢抬眼看他。
靳宴舟见好就收:“中午放学我来接你。”
钟意小声说了句不用, 知道他工作忙,不想要多麻烦。
“下着雨呢, 意意。”
交叠的长腿放下,靳宴舟就那么懒散指着沉闷的天,“我怎么舍得你冒雨乘公交?”
他说话的腔调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拿捏刚好的语气,全然都是宠溺。
满车的司机同事,钟意脸皮几乎要发烫,赶紧应了一声好,拎着裙摆就往便利店里跑。
靳宴舟低低笑了一声,视线很快转至手下的文件,目光陡然凌厉。
程绪宁坐在副驾,不经意的回头,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是在做梦。
“会议还有半个小时召开,宋小姐带着老爷子已经到达集团,看样子是想分分您的权。”
分权这事儿不稀奇。
他本来就是靳家替补的一枚棋子,就算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还是比不上膝下亲自养着的。
“那就分吧。”
靳宴舟没什么所谓:“她想要,也要看看能不能握住。”
程绪宁不动声色打量他,车缓缓驶向相反方向,他问,“钟小姐那边需要我派司机来接吗?”
“不用,我中午自己开车来。”
雨势渐渐又大了起来,车载导航预报今天中午即将有一场雷暴雨,车里静悄悄的,但是程绪宁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动声色的变化着。
譬如靳宴舟,他几乎懒得对多余的名利上心,只安心做个甩手掌柜,幕后操纵着大方向。
什么时候权力的更迭让他生了兴趣,是因为有了世俗追逐的欲.望吗?
程绪宁不由将思绪停在钟意身上,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过她。
在东郊,他偶然一次给靳宴舟递送文件。
当时她正盘着腿坐在羊绒地毯上写算术题,素净的一张脸,盘着一个简便的丸子头,抬头朝他笑了笑,踩着拖鞋一路飞奔到二楼喊靳宴舟,有一种被不速之客打扰的生涩感。
那个时候刚好是流言最盛的时候,都在传言靳宴舟身边得了个娉婷摇曳的小情.人,金屋藏娇宠的厉害。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漂亮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只是不若想象的那样谄媚逢迎,浑身上下倒是透着一股疏离,唯有彼此视线相视时候,眉眼梢处不自然流露一点儿娇俏。
再观之靳宴舟行事作风,不像情.人,倒像是养了个女朋友。
程绪宁心头一跳,迟疑开口,“钟小姐那边,您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靳宴舟偏过头看他,一派的从容,“正常谈恋爱的流程,该给的,都给她。”
“牵手、接吻,谈恋爱也包括……分手吗?”
“绪宁。”靳宴舟淡声开口,目光平视前方,仿若不起波澜。
“我的人生已经定下,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至少目前来说,她的归途,还不会是我。”
靳宴舟轻笑一声,车窗摇下的雨雾朦胧,他温情地注视着少女隐入雾气的背影,无意识贴近车窗的指腹沾了水意,他却浑然没有察觉到此刻不自已的柔情。
“怎么说呢,倘若将她比作一个星星,她应当去奔赴无垠的银河,而不该只为短暂一瞥的月亮驻足。”
—
钟意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打了八点的铃声,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却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
这节课是全院选修的公共基础课,后三排的位置向来紧俏,满眼看过去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位置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