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因为姑姑走了伤心,以后你这儿会有一个小宝宝,会代替姑姑陪着你走下去,也会像姑姑一样爱你。”
赵美华摸着她小腹,人临死前都会有遗憾,她的遗憾就是生命消散的时间太快了,她只来得及看赵西雾幸福,可还没来得及看她结婚生子,看她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西雾,你太苦了。以后姑姑不在,你还能在谁的面前哭泣。”
赵美华流下泪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紧紧将赵西雾抱住,在这一刻她的脸上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比生病前都要好的脸色。
赵西雾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明白这是生命弥留之际上天最后的馈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搂住姑姑,固执地不让她离开。
邵禹丞在这时候轻轻开口:“我不会再让她哭。”
他低下头,语气万分恳切,“请您放心。”
赵美华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还压在赵西雾的腹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牵挂不下的是这个从雪夜里捡回家的孩子,这个在世界上孤苦无依的孩子,她多希望将来能有一个人长久陪伴在她身边。
属于生命的体温在流逝,赵西雾比任何人都要明确感受到。
她一下失声,只要滚烫的眼泪,像不受控制一样滚落。
病房里的所有机器停止运转,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语气宣布“2016年2月27日,凌晨四点三十八分,宣布死亡。”
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赵西雾被悲伤冲撞的已经完全只剩下一副躯壳。
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
“邵禹丞,我没有姑姑了,我要怎么办。”
“邵禹丞……”
生命里最无望的时候,好像再伶牙俐齿的人都会变得失言。赵西雾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刻在骨头里的本能让她止不住呼唤邵禹丞的名字。
邵禹丞紧紧拥抱住她,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满是心疼她的神色,却又为自己而感到悲哀。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理由能留得住她。
“不哭了西雾,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像你姑姑一样对你好。”
赵西雾仰起头,哭到通红的眼睛,她湿漉漉地看过来,像兔子一样倔强地问他,“邵禹丞,你为什么非我不可?”
这个问题的答案邵禹丞也不止想过一次。
他耸了耸肩:“因为爱。”
“具体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去生活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想起一个叫赵西雾的女孩儿。想起她演戏时候的每一帧神态,她是个最会演戏的小骗子,我总是在想我们欢好的那些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赵西雾别过头:“我才不爱你。”
邵禹丞无言地看向她,他伸手轻轻抚摸过她被泪打湿的睫毛,洞察人心的目光。情谊将她伪装看穿。
他低低笑了一下,蹲下身,环住她整个人。
“你说你不爱我,可是为什么订婚那天你会流眼泪。”
“你说你不爱我,为什么不告而别,你明明可以无所顾忌留在我身边。”
赵西雾转过头,捂住他的嘴,不想听他再说话。
邵禹丞果然乖乖停住这话题,他揉捏她额角的位置,嘴唇擦过她耳垂,温热的呼吸清晰落在她耳边,带着抵死缠绵的味道。
“我不强求你爱我,但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一天。”
赵西雾浑身一震,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深意,就看见大衣口袋被塞了一张看不清日期的机票。
是一张前往英国的飞机票。
是当年她被绑在他身边,决心放弃丢掉去找梁孟泽的那个航空公司的飞机票。
赵西雾连哭都忘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口泛满酸涩。
邵禹丞温声说:“伦敦多雾,喜下雨,出门要记得看天气预报,还有……去找你想见的人吧。”
要叫大院里的那帮兄弟看见他放低姿态哄人的样子一定要跌破眼镜。
邵禹丞也真是没有办法了,他在赵西雾身上学到了人生最大的一课——比起占有,他更情愿她是开心的。
“走吧,西雾。”
邵禹丞眼神完全黯淡下去,站起来背过手视线不看她,却在赵西雾踉踉跄跄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扶住她的手。
“我没什么能困住你的了。”
邵禹丞垂下睫毛,声线绷的很紧。这些年他倾力栽培赵西雾,不是没有圈子里人提醒过笼子里的鸟喂大了野心就要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