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的时候赵西雾随口说了句:“客厅有盏灯坏了,过两天我叫人来修。”
“我来吧。”邵禹丞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揽下这个活,也许他觉得这画面太有生活气息。他搬了一个板凳站上去,低眸看见赵西雾踮着脚伸手给她递灯泡。
窗外月光坠入她澄静双眸,竟也显现出别样温情。
哪怕是如水中幻影一样假的真情,邵禹丞的心不免也起了涟漪。
赵西雾狐疑问他:“你真的会换吗,要不然还是明天等师傅来吧。”
话进邵禹丞的大脑里自动转换了一层语义,他把袖口挽上,拧下灯泡递给她,笑着问,“怎么,你担心我?”
赵西雾扯了下唇角:“你想太多。”
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丝甜言蜜语实在太难,邵禹丞这些天心理素质被锻炼的极好,他撇撇嘴,专注干活。
他想到前段时间和一帮兄弟在游艇上聚会,单单就他和靳宴舟两个人没带女伴。
靳宴舟这些年那是出了名的情有独钟,他在等一个姑娘回头。
邵禹丞这副样子却是稀罕,大家戏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摆摆手,没什么太大兴趣,时不时看手机屏幕,心里暗骂赵西雾这姑娘真没良心,一晚上还真一次岗都不查。
好友见他魂不守舍打趣:“呦,咱们邵公子也和宴舟一样认栽了?”
有知情的更是毫不客气说:“邵禹丞哪是今天丢了心啊,打从见那姑娘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栽了。他现在啊,是后知后觉。”
邵禹丞觉得后知后觉这个词用的太恰当。
他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抬抬手,示意赵西雾开电闸试试亮不亮。
灯亮起的霎那,他们两个完全清晰地见到彼此的面庞。
不带有一丝阻隔,笔直望向对方的眼睛。
看向他眼睛的那一刻,赵西雾好似被细小电流颤了一下,啪嗒一声关掉灯,她匆匆道一声晚安躲回卧室。
不到一刻钟,邵禹丞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他伸手抽掉赵西雾手里的剧本,密密麻麻都是批注,看的他都疼。
然而知道这是赵西雾的心肝宝贝,邵禹丞拿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连一个角都不敢折下。
他语气无奈:“这么晚还熬夜看剧本,黄荣这么压榨你啊。”
“这不是睡不着。”
赵西雾小声嘟囔,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失眠的习惯,胃一阵阵的抽痛,时常睁着眼睛到天明,这些伴着她日益突出的小毛病,都在清楚而明确的告诉她岁月在增长。
邵禹丞瞥了她一眼。
他忽然欠身而上,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句话驱散她所有抑郁哀思。
“睡不着做点别的?”
赵西雾一把拍掉他的手,冰冷无情吐出两个字,“不做。”
她没兴致,邵禹丞又怎么可能强求。
本来就是长夜消遣逗她开心,他状似哀怨叹一口气,将白天里被怼的话又转述一遍,“某些人白天说把我当上司,结果晚上翻脸不认人,怎么看都像是我供了个祖宗。”
赵西雾说:“既然明知道是亏本买卖,那你为什么要做?”
邵禹丞挑了下眉:“我心甘情愿呗。”
“心甘情愿想要你开心,不想叫你再为任何一件事情伤神。”邵禹丞睫毛垂下,手掌从她脸颊抚上发顶,他动作停顿一秒,在她枕头底下摩挲。
抽出一张过期机票。
目的地是英国,和赵西雾送梁孟泽走的那张是同一机舱。
邵禹丞垂下眼,看不出任何神色。
却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行至今天这一步,心中有悔吗?
他伸手摸过去,赵西雾脸上是冰凉的眼泪,像针尖,刺痛他掌心。
不甘、怨恨,嫉妒……百般复杂的情绪都通通化作怅然。
到底要做什么事才能挽回她一颗真心。
邵禹丞不知道答案,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重重躺下去,过了一会向她认输。
“一张机票,我送他一个远大前程。怎么样,对你的旧情人够好了吧。”
能做到这地步已然是他极限,邵禹丞咬牙切齿又不免嫉妒憎恨,又要假装释然温声靠在她耳边哄她。
“现在他是过去式,我们才是将来。”
浑然不知这样的话让赵西雾更加恼怒。
他们这群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天生而来的优越,习惯了居高临下睥睨,想要的东西绝不放手。
但赵西雾不是一个委屈求全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