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着腰撑在大理石洗手台面,刚刚饮下的烈性白酒涌上来,她几近干呕,抬头望见自己一张苍白惊慌的脸。
这是赵西雾这些年在面对梁孟泽时候常有的反应。
她踩着幸福时常有如履薄冰的惴惴不安感,就像一个巨大泡沫,她害怕下一秒会幻灭。
她怕一切静心伪装的皮囊被撕扯,她怕有一天梁孟泽突然翻到某篇街头小报,上面赫然登记她赵西雾的累累“罪行”。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赵西雾无暇去接。
她接了一把水洗了下脸,斜对面递过来一张纸巾,很熟悉的牌子,带着茉莉花的清香。
那一霎那警铃大作。
赵西雾下意识向后推一步,却撞进男人的怀里。
她扬起头,刚哭过的眼睛还留有一层雾蒙蒙的水色,就这么笔直撞进男人恶劣含笑的眼睛。
邵禹丞手掌扼住她纤细瘦弱的脖颈,他身上气度成熟不少,笑容却恶劣如昔。
洗手间最外侧的透明玻璃,他恶意掐着她腰抵住,指着她看酒吧最外层映出的人影轮廓。
从赵西雾的视野里,这儿刚好能看见梁孟泽背部抵靠在玻璃上,他低下头频频看腕表,随时可能会出来找她。
赵西雾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推搡,躲避她亲昵。
她越逃避,邵禹丞心里那股无名的火就烧的越旺盛。
他把她拥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很好抱,低头凑过去,身上已经没有了名贵香水的味道,染上了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邵禹丞冷着眼,用湿巾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擦过去。
赵西雾冷下语气问他:“你想要干什么?”
邵禹丞看她一眼,车钥匙摁了一下,不远处的大G亮起光,他倨傲抬了抬下巴,“车里谈?”
赵西雾不愿意。
抱着手臂满是戒备看向他。
邵禹丞冷笑一声,手指拢着她长发,他无所谓勾了下唇角,不轻不重咬在她耳垂。
“难道你想要背着你新男友和我在这里偷情?”
密闭的空间,连空气都是凝固。
赵西雾心跳的快要扑出来,她别过脸,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看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
邵禹丞把玩着车钥匙,他唇角挂一丝玩味笑容,“那可是你,我可没说结束。”
赵西雾顷刻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她恼怒瞪了一眼邵禹丞,想找东西砸她,他车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呦,脾气这些年见长。”
邵禹丞拖着不正经的京腔,他目光流连她脸上,这些年不见面,赵西雾出落的反而更加水灵,过于锋利的钝角不见,她身上倒也有种难见的温柔。
分开那一天,是他负气,也是他自视清高。
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一个人叫赵西雾,他也不会只为一个赵西雾。
那回是他刚刚接手邵家的产业,钱夫人天天给他找事儿,公司家里麻烦的事情一大堆,实在是无暇顾及。
后来稳定下来了,邵禹丞心里却总有点不是滋味。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去哪个餐厅他都要想起来家里有个爱挑食的姑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最严重的那一回是结婚前那一天。
他跑去祖宅跪了一天一夜,回来路上遇见靳宴舟,他们两个站在路灯底下默默抽了一支烟。最后邵禹丞苦笑一声:“真是栽了。”
他逐渐明白,生命里头只会有一个叫赵西雾的姑娘,会坦荡说只爱慕他金钱的姑娘。
可他变得很贪心,还想要她全部的爱。
邵禹丞咬了根烟,把一叠文件扔进她怀里。
他不无鄙夷说:“你找的什么人,他签证都办下来了,过两个月要回英国继续读书。”
“听说你还想和他结婚?赵西雾,你不会要为他远渡重洋吧,放弃你国内的事业?你不是会为男人抛下一切的人吧。”
赵西雾沉默着打开资料。
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这都是她早就知道的情况,梁孟泽的交换生项目马上就要到期,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回去继续读完博士。
他的人生早就注定走好科研之路。
赵西雾一直竭力忽略掉这个事实,但当她看见梁孟泽一声不吭办好全部的手续的时候她还是难免心痛。
她想起梁孟泽这些时日明里暗里希望她也去英国读书,他甚至为她找好了适合的工作。
赵西雾把资料合适,这回手头有了趁手的工具,她毫不客气砸进邵禹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