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偶然有一日在同城热搜看见他们的婚讯, 西雾山庄的牌匾被工人踩在脚下, 昔日繁华不在, 到处都是泥泞一片, 这还不是赵西雾最艰难的时候。
她最艰难的时候是前两个月, 花钱排到了肿瘤医院的名额,刚住上没两天被人不由分说请出去。
赵美华受了惊吓,差点被送进急诊。
赵西雾急得直掉眼泪,生命垂危的事情哪能这么胡闹。后来还是黄荣替她打点关系,在市医院加塞一张折叠床。
肿瘤医院门口, 赵西雾站在门口被扇了一巴掌, 响亮亮的一巴掌,对方是个体型彪悍的大汉,看起来受人吩咐办事,面无表情说,“赵小姐, 人生在世做亏心事是有报应的。”
他指了下站在不远处的赵美华:“这可不就是报应。”
脸上的疼痛不算什么,赵西雾被这句话疼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向后退了两步,黄荣扶住她,把帽檐给她往下压。
她低声道:“邵先生那边赞助还照旧,西雾,你还有大好未来。”
赵西雾哭着摇头:“如果没有姑姑,我什么未来都不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赵西雾在医院里等到了他们婚期定下的消息,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媒体一片恭贺之词,而在他们婚期定下的那一天,她得到一份合约解除的通知。
她失去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女主角。
赵西雾这个名字像昙花一现,短暂的出现,又无声消失。
邵禹丞和梁疏影订婚那一天,她在台下静静当一个观众,后来被请上台唱一支助兴的歌。
她唱歌不差,可那一天水平总是差了点,好几个音没踩在点上,出来的时候她抱着助理哭,惨兮兮说演戏的路被堵住,这下唱歌的路也行不通。
这是赵西雾头一回无所顾忌的哭。
她想她为一个男人笑过也哭过,也算是不枉这段情份。
某一天傍晚,赵美华忽然从睡梦里醒来,握着她的手问她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去上学了。
赵西雾楞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姑姑心里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挂在嘴上夸赞的时候比自己亲生儿子都要多。
可赵美华大概也不知道她刻意装乖的皮囊之下有怎样恶劣的品行,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想要踩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她要姑姑不再受困于方寸的家庭,她要自己摆脱赌鬼的家庭,人凭什么从出生就被定下阶级,她不要走她穷困潦倒的命运。
但娱乐圈走了这一遭,赵西雾忽然感觉心很累。
她抿了下唇,低头拿手机缴清手术全部费用,存款清零,就好像生活的指针驳回原处,她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回答问题。
“和老师请假了,过段时间我就回学校上学。”
赵美华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叮嘱:“你不要总来照顾我,这不是你的责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就要好好读书,找到一个不错的男朋友结婚,姑姑还想看着你幸福呢。”
赵西雾嗯了一声,拎着开水瓶去茶水间打开水。
她闷着头往前走,姑姑永远不会知道,她早就遇见过一个坏的没边的男人,霓虹灯下搂着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结果还没有几个月就把承诺打散。
还好她没有相信。
赵西雾深深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天,黑漆漆的透不进一点光,要是真一点不相信,那她这些天平白无故流的眼泪是为了谁呢?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下意识以为是经纪公司的邀约,赵西雾摁下接通键。
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久到赵西雾诧异退回看了一眼拨号界面。
没有署名的号码。
她却烂熟于心。
赵西雾痛恨自己这份刻到骨子里的熟悉感。
她近乎生硬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邵禹丞车停楼下,仰头就能看见住院区每一个房间亮起的灯。
他想起来这几天收到的报告,医院没空床,小姑娘一个人窝着挤在长椅上睡觉,半夜时不时起来要盯着输液,没到半个月,人消瘦一大圈。
“你受委屈了。”邵禹丞说,“你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不了,是我咎由自取。”赵西雾微微一笑,“谢谢你捧我一场,圆我一个做明星的梦。但现在你要结婚,我这几天也声名狼藉,白挨了一顿打,我想也不欠你什么了。”
“有点儿累了,也该迷途知返了。”
“迷途知返?”
邵禹丞冷笑一声,骨子里也有天生傲气,“赵西雾,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