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眉头舒展下来,临近毕业的焦虑急躁,对未来成功的过分渴求。也许赵西雾和靳宴舟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她就这样一次次在爱里被治愈。
“谢谢你, 西雾。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
“谁让我大学就和你一个人做朋友了呢。”赵西雾揽住她肩膀,她指尖划过学士服光滑布料,若无其事问,“毕业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
“还真有个愿望要你实现。”钟意定定看向她, “我希望赵西雾也可以快快乐乐去走自己的人生。”
赵西雾楞了一下。
她缓缓勾起唇:“我的人生和我的爱情一起死掉了。”
“人不能太贪婪,我现在只想要我姑姑好好活下去, 其他一概不求。”
“太贪心佛祖可是会讨厌我的。”赵西雾拍拍她肩膀,语气无畏又潇洒,“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就不一样,你踌躇满志要往上走,可我只想安稳过日子。我受够了流离失所,到处还债的窘迫,也受够了走投无路,寄人篱下的酸楚。当初为了钱为了权走到邵禹丞身边,现在挣脱不开,是我利欲熏心的罪孽。但是意意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心一直坦坦荡荡,所以和靳宴舟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输不起后果的。”
“之前宋枝意记恨你,不是差点搞得你身败名裂?”
钟意的心一下又止在原地。赵西雾的意思是叫她好好看清楚,她往前走是一片坦途,可她要是回头,万丈高楼下是峭壁还是花园,谁也说不准。
她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我和他暂且还谈不到这一步——而且我们说了重新开始,说不定关系也就止在做朋友这一步。总归是走一步看一步,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
“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赵西雾在这一句话里红了眼睛,她别过脸,佯装轻快语气不被她察觉。
“你走这些年他身边也没有别人,不过这都是男人的基本素养,他要胆敢招惹别人,我是万万不会让他靠你一步。”赵西雾轻笑一声,“走着看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结婚的样子。”
钟意低低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只是走在学校的路上她总有些怅然,上帝赠与她丰富的情感,糟糕的家庭却并没有教会她要怎么去维系一段感情。
她害怕组建家庭,害怕成为方玉华,害怕变成婚姻里面目模糊的妻子,也害怕变成奔波于学校家庭两点一线的妈妈。
但这些心事现在说出来尚属太早,和靳宴舟暂且先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令她没有那么困扰。
也许那天提出结婚的时候她神色太过慌张,靳宴舟此后再也没提过这样的话题。
他永远都是这么体贴细微。
赵西雾突发奇想问她:“你为什么对靳宴舟情有独钟?”
“大概是因为——”故事要从十年前的那场暗恋讲实在是太冗长,钟意没由来地想到刚刚的话,她笑了一声,缓缓道,“大概是别人都觉得我是无坚不摧一块钢铁,可他偏偏牵着我的手要我做个小孩。”
“会哭会闹,不开心就要说出来,永远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这是她生命里唯一经受的偏爱。
所以她注定会爱上靳宴舟这个男人。
“原来是这样。”赵西雾勾了下唇角,她抬起手朝不远处虚虚一指,“喏,你家那位来牵走你这个小朋友喽。”
钟意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光影最亮之处,靳宴舟站在一片梧桐落叶下。风吹过,梧桐落叶簌簌地响,他的身影也被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向她徐徐走来。钟意呼吸有片刻的暂缓,目光紧随他迈过来的步伐,心像小舟飘荡游离。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声音干涩:“你怎么过来了?”
靳宴舟单手插兜,语气随意,“你这么重要时刻,我能缺席吗?”
“毕业快乐,小姑娘。”
他缓缓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住她,钟意整个呼吸完全屏住,她的视线这会完全被他侵占,呆呆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进了她手心。
是卡地亚的一块翡翠绿的项链。
靳宴舟送礼物一向直接,他喜欢买珠宝,储藏室里的藏品堪称小型博物馆,随手送她的礼物就好像扔下一粒米。
这是钟意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她能坦然自若地收下靳宴舟这份礼物,然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往商场跑一圈,也回他一份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