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宴舟从里面走了进来,他步子迈的又沉又稳,甫一亮相就夺去所有的目光。
有些人,好像天生该主角。
靳宴舟还没看见她,他信手端过一杯酒,遥遥往上举了举,懒散的声音落下。
“我来迟了,先自罚一杯酒。”
“一杯哪里够,靳总谈下一笔大案子,合该自饮三杯。”
靳宴舟只是笑,他眼角不变的温情,端起酒杯利落饮下,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除了从容,他身上就是数不尽的意气风发,像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永远朝着前走。
钟意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当时离开的决定。
你若真爱一个人,就不会想要看他落魄潦倒。
你盼望着他一生高台明镜,岁月无忧。
她在一片欢呼声中默默退场,和很多年前的一幕重合——她坐在家里老式电视机的面前,看着电视台对他的报道默默藏下喜欢,那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做他的观众。
几经攀谈,那位老总终于想起还有她站在身边。
也许温怀若事先打了招呼,否则钟意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平白得了他的青眼。
总之他的态度太殷勤,似乎是领着她去认人似的。
“靳总,这位是钟小姐。”
“钟”这个姓氏被咬得极重,钟意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她的一颗心完全因为走到他身边而失控跳动。
钟意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去看他眼睛。
她想起在姑苏的那一天,她倔强地从他面前离开,时隔数日,她却又不打一声招呼跑到他地盘。
靳宴舟慢慢转过身来,他似乎饶有兴味嗯了一声,钟意很明显能感受到,有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目光叫她头皮发麻,心像无数蚊虫叮咬一般欲罢不能。
但靳宴舟偏偏有坏心思,他低笑一声故意问她,“叫什么名字?”
钟意硬着头皮回答:“钟意。”
“钟意。”他跟着念了一边,地道的京腔,开口就是不俗的风.流。
靳宴舟又问她:“多大了?”
这情景好熟悉。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像钟摆,他每一次的呼吸落下,她的钟声都要乱。
“……二十六。”
这句话说完,头顶蓦然一声轻笑传来,散漫的无意,还透着点无言的熟稔。靳宴舟懒懒散散望向她,语气无端宠溺,“钟小姐怎么还谎报年龄?”
钟意气势陡然弱下去:“是虚岁。”
带她来引荐的老总忽然凑过来插话:“靳总和钟小姐是旧相识?”
靳宴舟没说话。
他撑着手臂,笑意点点落在她脸上。
钟意咬紧下唇,她缓缓移开眼睛,努力把他的面孔从视线里摘出。
那一刻,钟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想,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情的女人。
她说:“我们从来不认识。”
老总点了下头,态度没再那么殷勤,大概是把她当作那个传闻中的钟小姐。
钟意也是这一天才知道,她走之后靳宴舟抹杀掉了一切有关于的痕迹。
除了一个神秘的姓氏,没人知道那些年陪伴在他身边的究竟是谁。
正如他一开始对她做出的承诺,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旧爱相逢,场面没有钟意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
他们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找了一个安静的阁楼一起遥看一场月色。
靳宴舟回头看她一眼,他声音温柔缱绻,好像这么些年他们从未分别。
“最近还好吗?”
可是时光已经过了五年,是实实在在往前走的五年。
是钟意刻意封闭他消息的五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靳宴舟,是她一无所知的靳宴舟。
她笑了一下,云淡风轻说,“还可以,老样子。”
“你呢?”
这本来就是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但钟意没想到靳宴舟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不太好。”
钟意惊诧地抬起头。
阁楼的灯光很暗,他站在月亮浅色的余辉下,那些游走于人间的意气收起来,独一份的温情只留给她。
“某个小姑娘连认识都不愿意承认,我想我大概需要道歉。”
“很抱歉让你的第一段恋爱有了如此糟糕的体验。”
靳宴舟微微弯下腰,他的视线和她平视,
“不是这个原因。”
钟意感到呼吸加快,空气里好像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狭小的阁楼将她困住,她颤着眼睛回答,“我只是怕别人误会,误会我们当中有交易,又或者是什么潜规则。”
“潜规则?”
“嗯?”
靳宴舟眉头挑了一下,他指了下自己,眉宇间笑得孟浪,“你潜规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