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夜再来看你。”他看着安也道。
安也笑起来,那笑容无懈可击,她点点头道:“好啊。”
不是在郡主这里,郁宴稍稍安心,本就是一些突如其来的感受,贸然说出只会徒增烦恼,他将心底涌上的惶恐压下,转过身。
“等等。”
郁宴闻声回头。
安也上前一步,忽而道:“郁宴,你要好好吃饭。”
“好。”他答应下来。
直到那道暗色身影自窗前彻底消失,安也脸上的笑也随即消逝不见。
她走到桌前,拿起茶盏,将那张折好的纸重新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荣已至褚兰城外。
安也望着那张纸,视线有些模糊。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像是在笑,声音却哽咽,她喃喃道:“真是,我堂堂演员,还能骗不过你一个木头么?”
*
时光倒转,一日前。
安也的威胁果然管用,尽管夏皇气到磨牙,却依旧将她引进屋内。
“讲。”夏皇见了她,毫不客气道。
安也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先是同他行了一礼,随后开门见山问:“郁宴同陛下都说了什么?”
夏皇一愣,“你怎知……”
“我就是知晓。”安也说。
安也并不打算同他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她是如何知晓的?
大抵是因为她对郁宴太过了解吧。
在她说出“我们走吧”,而郁宴没有回应的时候。
在她醒来,看到郁宴衣摆染上朝露的时候,她就知晓了。
安也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原来对郁宴已经这样了解了。
夏皇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它转而问:“我为何要告诉你?”
安也没有回答,而是道:“郁宴不懂变通,你同他约定,不如同我合作。”
他不说,安也也能猜到,能打动这位皇帝的条件寥寥无几,而同她和郁宴有关系的,只剩下一个荣晋之。
夏国式微,而堰国则在三国中最为强盛,荣晋之继位新皇,如今为了追她到了边境,怎能不让这位夏国皇帝担忧?
而郁宴,那个木头,左不过刺杀一种手段。
安也何尝不知郁宴瞒着她的缘由,他不愿再让她涉险。
可她就是生气,气的恨不得拿跟木棍把郁宴那棵榆木脑袋给撬开,刻上一句大大的‘不许逞强’才肯罢休。
“哦?”夏皇来了兴致,“为何?”
安也说:“我与郁宴在堰国时的那些事,想必陛下已然调查清楚,郁宴武功纵然天下无双,可他已经杀过荣晋之一次,若想再得手,难如登天。”
“如今这世上,能近荣晋之身的,只有我。”
夏皇冷笑,“你即已背叛他,又何谈近身?”
安也看着他,也凉凉一笑,轻描淡写道:“为了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他能不顾重伤亲自千里追捕,这难道还不够吗?”
夏皇眯起眼,探究又忌惮的看着她。
平心而论,单为了一个女人,他是万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郁宴为她舍生忘死,荣晋之亦如此,他先前并未看出面前这个女人除了生的美些有何长处,如今她能走到这里,能够轻描淡写的同他说出这些话,就足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又说,“我本不必涉险,荣晋之要的不过一个你,我将你交于他,也照样能保夏国平安。”
“一年?或者几年?”安也讽道:“荣晋之这人醉心极权,不安于室,就算你能保一世平安,保的了永远么?你若同我合作,杀了荣晋之,堰国新皇必是李鸿,他同我血脉相连,有我做说客,夏堰两国联盟,才能保夏国百姓无恙。”
夏皇被她说中心中所想,沉默良久,终于道:“你要什么?”
有荣华富贵不享,偏偏来同他共谋这等不小心就会丢命之事,她到底在想什么?
安也抬眼,与他平视,“我要你,或者是整个夏国,十年前与郁宴的账,全部一笔勾销。”
安也走出门时,外头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却不灼人。
她眯起眼,望着碧蓝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竟有些恍如隔世。
当初她为了逃离荣晋之找上郁宴之时,哪里能想到如今呢?
她想,她和夏皇这笔交易,本就是稳赚不赔的。
这本就是她和荣晋之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她自私的将郁宴牵扯进来,如今也要自私的将他摘出去。
安也想起她出门时,夏皇问她的那句话。
他问:爱这东西真的这样神奇,可以让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么?
安也原本是没有回答他的,但如今她闭上眼,轻声答了一句——“是。”
郁宴为了他的因果而战,那她也要为了自己的因果而战,只有这样,他们二人,才能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