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锅里煮出来的,若真有什么差别,那才是怪了。
吃完了面,两人从桌上留了十文钱,又悄悄起身,牵着手漫无边际的往前走。
更深夜静,周遭的屋舍还亮着灯的都少之又少,她们二人顺着大路缓缓向前,拐过几个弯道之后,前方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手中提着一柄铜锣,木棍敲在锣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到了。
两人避开打更人,朝他相反的方向又走了一段,忽而看到路的尽头,一颗高大的古树静静伫立。
那颗大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树干比两人环抱在一起还要粗一些,安也初看还以为这树奇妙,冬天不掉叶子,反而生的郁郁葱葱,风一吹,叶子随风飘摇,倒是平添几分春意。
等走的近了,她才察觉那树上的压根不是树叶,属于这棵树的叶子早就掉个精光,那些随风飘摇的,是一个个许愿的签文。
在树后头,是一座残破的寺庙,庙中没有灯光,连檀香味都闻不见,看样子,怕是荒废已久。
然而寺庙荒废了,这颗庙前的许愿树却未荒废,安也站在树下,随手拉过一个离她最近的签文查看,天太黑了,模模糊糊只瞧见‘和睦’二字。
安也将那签文挂回原地,左看右看,找不到这里能写签文的地方,便兴冲冲拉着郁宴往破庙里去。
郁宴的不歇早在被抓时便被钟伦收缴,他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截枯枝,略略领先一步,将门口的蛛网清理过后,才与安也一同踏进院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值钱的物品早被搬空了,只余下几株东倒西歪的矮竹。
郁宴上前,推开殿前的房门,一阵浑浊的尘土之气扑面而来。
殿中混乱不堪,连最中央的佛像都缺了口子,倒塌在地,周遭还散了不少草木灰,看样子,先前这里似乎走过水。
郁宴拦住安也,对她道:“郡主想要签文,属下去找便好。”
他舍不得让安也踏进这样脏乱之地。
安也摇头,指着门前的桌台道:“这里正好能用来写字。”
外头也没什么能写字的地方,她可不想趴在地上写。
见她坚持,郁宴只好妥协,他走在前头,为安也遮去污浊。
好在寺庙中的签文本就不值几个钱,也无人在意,两人不费什么功夫,便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一叠空白签纸。
签纸有了,却没有笔墨,安也自郁宴手中的那截枯枝上折下一截,沾了些周围散落的草木灰,权当炭笔用了。
准备妥当,将下笔时,她却犹豫起来。
该写什么呢?
平日里的那些寻常签文,大多是先写上二人的名字,再添上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类的祝福语,那些清晰又朴素的愿望,随签文挂在枝头,大多盼着愿望随风扶摇而上,被漫天神佛瞧见,许他们一个锦绣未来。
安也却不想如此。
她想再准确点,将她和郁宴的经历都写在纸上,就像这本就是一本书的世界一样,她也想写下一个世界,一个独独属于她和郁宴的世界。
她知道那太长了,签纸记不下。
于是她将那一切舍弃,将她和郁宴的名字舍弃,在这张年代稍久的签纸上,留下一句话。
临时制作的炭纸并不好用,需得用力才能留下痕迹,安也写得歪歪扭扭,树枝做的笔尖戳破脆弱的纸面,也不足以让她停下。
在一个寻常的冬日里,褚兰城中的百姓谁都没有察觉,那颗破庙前的姻缘树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一纸签文。
它混在成百上千只签文里,随它们一同摇曳,那签文破了一个小小的洞,上面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天际初白,又是一夜未眠,安也神色恹恹,她趴在郁宴背上,随他重新回到钟伦府上。
门前守卫鼾声如旧,桌上冷茶未动,茶盏底下,却兀自多出一页折起的纸。
安也被郁宴小心放在榻上,见他想拉过一旁的被子,便开口阻止道:“等等。”
郁宴转头,疑惑的看向她。
安也的手掌覆在郁宴粗糙的大手上,“上次没梳完的发,这次帮我梳完吧。”
作者有话说:
确实是快完结啦,不过也没有那么快,还有几章要交代的
虽然我笔力不怎么好,但是这本书我一直写的就是抗争和自由,不论是身体心灵的自由,等郁宴和安也真正拥有自由的时候,也就是这篇故事落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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