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无眼,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没有事呢?
可是来擒拿他们的士兵只会越来越多,若再拖下去,郁宴早晚会有力竭之时。
这是最好的办法。
周遭的箭矢越来越多,郁宴沉稳的呼吸声逐渐加快,他一言不发,没有如以往一般遵从命令,而是抬起手,将安也的头往他怀中又按了按。
“唔。”一声闷哼,是箭矢刺进他肩头的声音。
有温热的血顺着他湿透的衣裳传递给安也,安也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说:“郁宴,你听话,我不会有事……”
以往她只要说出这句‘听话’,无论作何,郁宴总是会答应她。
但如今,这个拥她入怀的男人却动也未动,依旧倔强的护着她。
安也挣扎起来,却被郁宴抱得更紧,他的眸光中似乎融进月色,寒冷又坚定,他只是说:“属下不会拿郡主的性命去赌。”
就算他死,他也不可能让郡主顶在他的前头。
周遭士兵的攻势越来越密集,安也能感觉到郁宴的吃力,他怀抱着她的那只手臂都在微微发着抖。
钟伦显然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他一声令下,“拿下他!”
周遭士兵得令,攻势更加密集,安也想要自行走到他前头,又怕自己的动作扰乱了他的阵脚,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兵剑相交之声、郁宴的粗喘声、钟伦的指挥声交混在一起,声声入耳,竟是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惊人。
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和郁宴就可以买下那个院子,过普通人的生活。
郁宴胸前的衣裳湿透,不知是鲜血还是安也哭出的泪,亦或是这两个混合在一起,早已辨不清了。
又一支箭矢射来,郁宴无力去躲,安也伸出手臂,挡在他前头,那支箭矢不偏不倚射在她掌上,钻心一般的疼。
十指连心,这样强烈的痛楚,竟让安也有些晕眩。
“郡主!”郁宴惊叫一声。
“莫要分神。”越是这种时候,安也越是冷静的可怕,她倒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力将箭矢拔出,随后抵在自己脖颈,大声喝道:“都别动!”
“既然你们与荣晋之有过连略,就该知晓我的重要,若你们再进一步,我便自尽在此,我若死在夏国,两国必定交战不休!”她说的极快,却又十分清晰,足以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停手——”听她这般说,夏皇随即喊道。
他抿着唇看着安也,“你既然是堰国皇后,何必向着一个劫匪,我若擒住你身后那人,必定会将你完完整整送回国去。”
安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她掌心鲜血淋漓,一滴滴温热的血自指尖落在地上,似是寒冬中开出的花。
“让周遭的护卫都退下,放我们走。”刚才喊出的声音太大,她如今的嗓音有些沙哑。
郁宴像是比她伤的还要厉害,护在她肩头的那只手臂不自觉用上力道,还是轻轻颤抖。
他知晓安也的目的,他无法阻止,只能尽全力让她不要再受到伤害。
他的郡主,竟为他受了伤,这个认知让郁宴心如刀绞。
“这不可能。”夏皇干脆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你便等着大堰大军压境吧!”安也将箭矢又往前递了递,雪白的脖颈上出现一道艳红血痕,“夏国境内流寇横行,若有外敌来犯,钟将军,你可要为了夏国百姓想一想。”
她不知那公子具体身份,只能将这话递给钟伦。
钟伦紧皱着眉头,看向夏皇。
安也说的没错,夏国如今情形,再不能添新的祸端了。
夏国薄唇轻抿,他看着郁宴如今模样,还有些恍然,顿了顿才道:“你可以走,但你身旁的男人必须留下。”
安也将箭矢又往前半分。
“等一等。”夏皇实在怕了她这股不要命的行为,只能暂退一步道:“有什么事,可以先商量。”
安也整个人靠在郁宴身上,她唇色苍白,早已没了力气,见郁宴实在担忧,便用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碰他一下。
只一下,她就感觉身后的男人抱得自己更紧,似是害怕失去她一般。
“好。”她点头,“先撤兵。”
夏皇略一挥手,“你们退下。”
“这……”跟在夏皇身后的几个护卫有些顾虑,“陛下的安危……”
夏皇摇头,“有钟将军在,朕不会有事。”
陛下?!
安也眸中略过些震惊。
这人居然是夏国皇帝?
一国皇帝,又为何会到这种边境之处?
安也不自觉回头,眸光与郁宴在空中对碰。
若他是皇帝,那他岂不是郁宴的同胞兄弟?!
围在两人周遭的兵将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夏皇道:“安郡主,可否和那罪臣与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