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春兰自院中小跑过来,对她道:“夫人,郁侍卫到了。”
郁宴?他怎么来了?
她一愣,随即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昨日跟他说过的话。
那时郁宴没答话,她还以为他没答应,都准备好走到校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了。
安也起身,房门推开后,来人模样映入眼帘。
斜阳初升,红艳艳的朝霞落在他肩头,衬的他如同朝阳。
和梦中裹挟着冰冷海水的荣晋之截然不同。
安也突然笑开,如同春花初绽,“早啊,郁宴。”
披着暖阳的男人淡淡看她一眼,眼中无爱无恨,更没有那些看着她自云端跌落后的鄙夷与可怜,只是平静道:“郡主既已收拾妥当,便开始吧。”
说起来,长公主覆灭之后,好像只剩一个郁宴在认认真真的称她做“郡主”。
安也轻快向前,看着他说:“我需要准备什么么?这身衣服行不行,是不是笨重了些?”
“不必。”郁宴垂下头,看她一眼,沉默片刻才道:“你年纪虽大了些,但也并未没有学武的可能,无须太过担忧。”
安也一怔。
什么意思?她并不担忧,若是能学便学,不能便罢,强身健体而已,最重要的,是能和他借机相处。
她还在疑惑,却见秋兰自她身旁递来手帕,随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安也这时才发现,原身的情绪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些,她竟然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所以,郁宴刚才那句,是在……安慰她?
她接过手帕,将脸上泪水擦拭干净之后,才受宠若惊的看向郁宴。
这木头,居然也会安慰人的?
郁宴被她看的不自在,稍稍偏头,声音冷硬道:“学武先静心,夫人底子差,便从最基本的马步开始罢。”
说罢,他站在她对面,摆出一个标准的马步。
安也对秋兰春兰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在院门外侯着,便也紧紧袖子,跟他一同做起来。
扎马步嘛,她小学时就会了。
郁宴却蹙眉,“身体绷紧,重心下移,手放置前方。”
她这副软绵绵的样子,哪里像是学武,倒像是个东倒西歪得软豆腐。
安也动动,努力朝着他示范的样子摆。
“身子竖直,切勿前倾。”
“……”
“脚尖向前,手臂伸直。”
“……”
“心沉丹田,不可耸肩。”
安也泄了气,看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男人,说道:“郁侍卫只口头教导,哪是我听得懂的,不若亲自上手来助我。”
郁宴一顿,又是一副木头般硬邦邦的神色,“男女授受不亲。”
“学武哪里还论什么男女,郁侍卫怕不是未曾想着真心教我。”
她这话说的委委屈屈,双目中的水色还未除尽,就像只讨不到吃食的猫儿。
郁宴却并未看她,他也觉得这方式太迂回了些,想了想才拿起自己的长剑,将剑柄代手,自她身上轻触。
那剑柄先前一直在他手掌握着,还余下一些手心的温度,安也感觉到他缓缓挑起自己手臂,又触到小腿上。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他眉间微蹙,眼中全是练习时的认真,仿佛他指导的并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个石头一般的物件。
安也突然道:“郁宴,你会水吗?”
郁宴一顿,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道:“会。”
“若我掉进水里,你会救我吗?”
郁宴看不懂她如今的这个表情,似是恍然,又似挣扎,她眼中波光粼粼,里面含着的,似乎是对他的期翼。
他抿唇道:“郡主落水,自有护卫相救。”
安也却问:“若没有呢?”
郁宴沉默片刻,并未答话。
安也看着他的眸子,又重新问了一遍,“若没有护卫救我呢?”
郁宴声音沉沉:“保护郡主乃属下之责,郡主落难,属下自会相救。”
“好。”安也终于又笑起来,朦胧雾气被冲淡,露出四射霞光,“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头顶云雾弥漫,似有秋雨即将落下。
那剑柄敲在安也脊背,身旁男人对她道:“集中精神,莫要分心。”
安也刚弯下的腰复又挺直,马步扎了这片刻,虽姿势不甚标准,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小腿在轻轻打着哆嗦了。
郁宴走后,安也揉着腰趴在床上,已经没了力气。
一个早晨,仅练个马步,别的还未开始学呢,安也就感觉全身酸痛,跟骨头散了架一样。
这幅身子自小娇养,连路都没走几步,哪受过这等磋磨。
春兰在床前给她揉捏,对她道:“夫人何必如此,武学都是那些大男人的去练,哪能让女子受这般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