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算什么?是所谓的命数?还是这里的所有的人,都如提线木偶一般,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那些字符注定的结局?
那她呢?
在原著中,今日,既是她的死期。
安也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在这混乱之中,只有载她的那架小轿周遭是干净的。恰在这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而来,不等靠近安也,便被她身旁的侍卫拦腰砍倒。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泥土的腥气飘散而来。
安也知晓,这就是死人的味道。
这是在文明社会,也许一辈子都闻不到的气味。
安也突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那雨不算大,只是淋淋漓漓飘在人身上,明明没有多少重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鸿挥舞着手中的银枪,刺入一个个不同的胸膛,枪头上那原本雪白的白穗,已然染成猩红。
他再一次削去前方敌军的首级,捏紧了手中的缰绳,高声喊:“死守城门!万不可将反贼放进宫中!”
荣晋之的人实在太多,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便是一场必败的仗。
他身侧两位小将应声,策马上前,想去拉城门上高吊着的铁链,却是刚一靠近,便被门前站着的将领斩杀在地。
雨雾之中,那人哈哈一笑,“晋王殿下天命所归,五皇子何必这般死脑筋,不若与臣一起归顺殿下,免去一死!”
那是大堰守城的将领,早已被荣晋之收买。
疾雨砸落,李鸿猛地一拂面,嘶声喊道:“大堰将士,便不认识‘降’自何解,人在城在,死战不退!”
他说罢,大吼一声,打马前行,那杆鲜红银枪划破片片雨幕,枪柄之下,血水甩出,连绵不绝。
李鸿手中这柄枪,是他初次学武时,镇远侯所赠。
彼时,镇远侯与长公主燕尔新婚,他摸着李鸿小小的脑袋,对他说:“今后,大堰的城池,可要靠你守着了。”
如今物是人非,镇远侯一片丹心,死在了他守了一辈子的君主手上。
这座城,埋下多少血泪,葬过无数英魂。
但,人生自古谁无死?
在他身后,愈来愈少的士兵们随他附和,在惊雷中拼杀。
战到如今,背面的皇城却是一片死寂,没有援军前来,李鸿知晓,怕是整个宫中,都被荣晋之控制了。
血水溅在脸颊,混着雨水一同落下,旁人看不清他如今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身穿暗红铠甲,代表着皇城的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一万精兵,只剩李鸿一人。
沉重的箭矢插在他胸膛,手臂,双腿之上,他头顶发髻散落,唇角落血,却是半跪在地,那杆银枪插在身侧,支撑着他残破的身体。
无数士兵手拿刀戟,将他围在中央。
“死了吗?”他们说。
“都要被射成筛子了,定是死了吧?”
“谁去看看?”
没有人应声。
一道惊雷落下,将李鸿身上镀上一层银光。他铠甲上净是血渍,发丝盖住面孔,却是一动不动。
那些士兵靠的很近,他们互相看看,却是没有人敢向前。
这可是李鸿。
荣晋之十万兵力,对上李鸿的一万,竟是硬生生耗损大半。
战场之上,他如杀神一般,所到之处,尽是尸首。
外围中不是是谁喊了声,“我来。”
那人手中提了十来个首级,满不在乎道:“老子还没摸过皇子的首级呢!”
他拿着手中那柄染血的刀,上前一步,想要去探李鸿的鼻息,却在这时,那一动不动之人却是突然暴起,银枪迅疾如风,将那人穿胸而过。
“没死!”有人在惊呼。
围成一圈的士兵们下意识退后一步,反应过来后,他们各自举起刀,想要直接将他生生刺穿。
“慢。”一个声音传来。
紧挨着的士兵自动分出一条宽敞的路,一人身骑白马,他衣着整洁,与李鸿的惨状截然相反。
“李鸿,你降吗?”他问。
那垂死之人稍稍抬头,目光落在荣晋之身上,嗤笑一声,“大堰落到你这种狗贼手中,气数将尽。”
“可惜。”荣晋之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他声音平静,带着些惋惜。
那顶小轿随他悠悠晃晃的前来,帘帐翻起,露出里面还在挣扎的女人。
她双手被缚,被荣晋之弯腰单手抱上马背,强硬的按在身前。
随即他招招手,接过身后吴二递来的酒壶,居高临下的将它泼在李鸿身前,“你好歹与安儿沾亲带故,还算半个长辈,今日我与安儿大喜,这杯酒,算我敬你的。”
说罢,他又道,“既喝完,便上路……”
“不要!”安也奋力挣扎起来,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这个吃人的时代,痛恨这般无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