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距离后,奚果突然反应过来,姜暮神君让人说真话的仙术有点可怕,要是有一天他想问点什么,那自己岂不是无可逃避,真心话全都掏出来?
奚果探出小小脑袋,伸出小肉掌挠了挠姜暮神君的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君,真话仙术,你不会用在我身上吧?”
姜暮神君道:“那不一定,得看你听不听话?”
奚果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一定有不听话的时候啊。”
无语!就不该问,一问,神君就在他身上用了真话仙术。
第20章
豫州城,竹园。
姜暮神君怀里揣着奚果,穿过郁郁竹林,找到一处古朴院落。
每逢老张不肯开口的时候,他就用真话仙术让老张说出实情。
根据老张断断续续吐出的话,奚果大概知道,不久前,他认识了住在竹园的怀音姑娘,一来二往,两人好上了。老张每天往竹园跑,但过了段时间后,老张发现自己的双足变成了木头,接着是双腿。
他惊恐万分,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就医,只是偶尔独来独往地悄悄去庙宇求神仙保佑。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糟糕,整个下半身全都变成粗糙笨重的木头,甚至这种病还传给其他人。
老张终日惶惶不安,悲痛欲绝。
怕被怀音姑娘发现嫌弃,老张不敢再来竹园,只是写信说自己身体抱恙。怀音姑娘回信让他多出去走走,病就能好得快些。
老张为了不让怀音姑娘担心,特地写了一封绝交书,独自忍受这份痛苦,不想打破怀音姑娘对他之前积攒的美好印象,不想让怀音姑娘看到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宁愿从此不相见。
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是怀音姑娘对他下的毒。
但奚果听到他的讲述,就觉得这个怀音姑娘很可疑。心上人乍然提出分手,怎么可能不当面问一问情况?
在整个豫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老张是一个染上木头怪病的人,怀音姑娘必然也知道,但她从未想过来探望,要么是她害怕,要么是因为这怪病本来就是她制造出来的。
奚果评价道:“如果真是怀音姑娘对你下的蛊,那她首先就不是人类。而且她摆明要害你,你又何必爱她如此之深?”
老张的木头灵魂摇头否认。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怀音姑娘做的,老张也会选择原谅,因为他这辈子所有的欢愉都是怀音姑娘给的。如果他的死能让怀音姑娘一笑,那他心甘情愿。
奚果叹息着摇摇头,恋爱脑没得救。
奚果随姜暮神君走进古朴院落,见一位背影曼妙的女子坐在海棠树下弹琵琶,腰若约素,肩膀瘦削,从背影看就觉得是个容貌昳丽的女子。
一见到这位女子,银光中的老张就面露激动,恨不能立马扑倒女子面前,但眼神又怯怯的,大约是因自己的木头身子而自卑。
奚果心道:这一定就是怀音姑娘了。
姜暮神君绕到怀音姑娘,奚果看清她的真容后,吓一大跳。哪是什么容色昳丽的女子?分明就是个怪人!
她的脖子已经变成了苍老的树木,就连脸上也开始出现黧黑的树皮,很快就要变成木头,整个人看过去就像森林中被虫噬多年的坏木头,异常可怕。
琵琶声停,风悄悄。
怀音姑娘骤然看到院中有人出现,吓得连忙捂住脸,转过身去:“你……你是谁?别看我!别看我!”
奚果从姜暮神君的胸口,爬到他的肩膀上,站定后道:“你是怀音姑娘。你也染上了木头怪病。”
他本以为,怀音姑娘是在老张身上种下瘟疫的妖魔,而且一路走进来,竹园没有一个人,这更加让他觉得可疑,但万万没想到怀音姑娘也正在变成木头,那在豫州城种下瘟疫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怀音姑娘以为背后只有一个人,还不知道有个小小的人参果在讲话。她焦急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只有他……他才会这般呼唤我!张公子……”
在银光中的老张激动地叫出声来,寻死觅活地要见怀音姑娘。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是怀音姑娘在他身上种下木头瘟疫,不是!怀音姑娘还是爱他的!
但在姜暮神君的法术中,老张的鬼魂出不来,开口说的话也传不到外面。
奚果冷然道:“你口中的张公子已经死了。”
“我知道。”怀音姑娘的语气充满悲伤,她看着身上渐渐变成树皮的肌肤,至今难以置信,“我听别人说过,他是得了木头怪病才去世的,我想,我也快了。”
奚果想了想,始终觉得这件事很蹊跷。由老张传染的人都死了一波,而和老张接触最亲密的怀音姑娘居然还没有完全变成木头,还能悠然自得地弹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