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娇垂下脑袋,低低抽泣。
“昨晚又去赌了一夜,回来看到俺收了蘑菇要出门,缠着要钱。俺不给,他一路追,翻不到钱就打俺……”
老陈黑沉着脸,粗声骂:“这该死的鬼爪子!咋就那么混啊!”
李金枝叽叽喳喳骂道:“阿娇每天起早贪黑,几个孩子都是她一个人拉扯长大。爪子的老娘最近病在床上,还不是她一人忙里忙外照顾。他倒好,天天就知道赌!老天爷咋就不收了他去啊!”
刘娇哽咽解释了刚才的经过,低声:“如果不是俺幸运,遇到了肖妹子和大块头,指不定就被他给踹死了。前天去省城的钱都被他给偷了去,俺身边就剩两毛钱给了老大,让他今天带着弟弟妹妹吃地瓜汤。俺身边是真的没钱给他……他讨不到钱就打俺……如果没大块头来得及时,肖妹子指不定也会被俺给连累了去。”
“唉……”李金枝擦着泪水,劝道:“你再熬一熬,等孩子们都大了,你就能享福了。孩子们一个个都懂事,再过两三年能去打工赚钱,到时你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肖颖是读书人,想事情做事本能往正规的方向走。
“娇姐,他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就不要再给他机会了。他不养家养孩子,还偷钱赌钱。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刘娇一动不动靠在墙上,有气无力:“俺没跟他结过婚,连一颗喜糖都没有。俺小时候家里穷,那年闹大旱灾,家里的田种不了,穷得揭不开锅。俺老爹将俺带来这边卖给他的。”
肖颖愣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
李金枝叹气摇头:“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啊,嫁的男人好不好,关系你一生能不能过得好。阿娇她命不好,摊上这样的臭男人!自个跑开吧?几个孩子没个依靠,哪行啊!不走吧?天天遭那混蛋挨打挨骂!”
肖颖想要张口,想想还是憋住了。
刘娇擦了擦泪水,吸了吸鼻子。
“那个……不说了。你们来了,能上车了不?俺这蘑菇还得给人家店家送过去,耽误不得。”
她艰难弓腰站起来,腿颤了颤,手慌忙扶住了腰,痛得呲牙裂齿。
肖颖和李金枝慌忙将她搀扶坐回去。
老陈皱眉罢手:“你这模样咋还能去省城?这两筐蘑菇少说也有三四十斤,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送啥蘑菇!”
刘娇一听脸色煞白:“那可不行……店家那边是说好的。家里等着这十几块钱买米买盐,还得买一点儿肥料下田。俺打小就胖,皮厚肉厚的,在车上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很快就没事的。”
肖颖暗自心酸,忍不住劝道:“你站都没法站,还是回家歇息吧。”
“对。”袁博附和:“嫂子,我今天去省城没啥事。你跟我说店家在哪儿,我帮你送过去,顺带帮你把钱收回来。”
刘娇惊讶眨巴眼睛,转而不好意思摇头。
“你每天忙得很,咋可能没啥事!俺撑一撑,能撑到那边的。”
李金枝瞪她一眼,转而道:“俺认识那店家。大块头,你帮忙挑上车,晚些俺帮她挑过去就成。”
在众人的劝说下,刘娇含着泪水点点头,“……谢谢大伙儿。”
老陈挥手:“我上去开车,一会儿到路口放你下去。大块头,你背她上车,先将她送回去歇着,咱们再去省城。”
袁博点点头。
他将刘娇背去副驾驶,随后将她的两筐蘑菇扛上货车。
肖颖则忙李金枝将罐子搬上车。
李金枝利索爬了上车。
肖颖刚要爬——袁博双臂轻松一捞,将她整个人抱了上车。
李金枝哈哈笑了,揶揄:“年轻就是好!大块头,要不是有肖妹子,俺还不知道你竟还能这么体贴!”
袁博低笑,淡定解开荷叶包递给肖颖。
肖颖甜甜笑着接过,大方问:“金枝嫂子,来一个包子吧?”
“不了,刚吃饱。”李金枝解释:“孩子们都还在睡觉,我和老陈吃了干饭出门的。我孩子都十几岁了,懂自个做饭,不用咋担心了。”
肖颖吃着包子,跟她聊起话来。
李金枝介绍道:“俺跟刘娇家都住城东老区,靠近江边那一带。江边那头还有一段山,你认得不?阿娇她就在山脚下种尖蘑菇。那边有二十多户人家种这小玩意,生意都蛮不错的。那地方以前是鬼爪子的老爹开垦的,地方蛮大的。老头儿死后,都是老婆娘在拾掇。鬼爪子打小就好吃懒做,家里三个姐姐勤快干活,就他一个人整天偷懒。后来姐姐们都嫁了,就他三十好几打光棍。俺嫁过来的时候,他老娘天天唉声叹气担心他娶不到媳妇。烂男人一个,谁爱嫁啊!后来是他老娘给了钱买下阿娇做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