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却还不怎么困，道：“我得再去偷偷瞄一眼爸爸。”
“嗯。”袁博松开她的手，叮嘱：“提醒爸别熬夜，睡不着躺着也好，歇一歇腰和腿脚。”
肖颖点点头，快步离去。
她来到老父亲的房门外，果不其然发现他仍坐在窗口写字，眉眼紧锁，精神有些差，脸色也不怎么好。
“爸。”肖颖低低喊。
肖淡名微愣，转而抬起头来。
“你怎么又来了？有事？”
肖颖无奈叹气：“担心你睡不下。爸，你就算睡不着也上床躺着，今天忙一整天了，人不歇一歇，腰和腿脚总得休息吧？”
肖淡名将笔放在砚台上，低喃：“心有些乱，写写字让心静一静。”
“关灯睡去吧。”肖颖提醒：“都快十二点了。”
肖淡名眼底泪光闪烁，转而感慨：“今天……也快过去了。今日真是复杂难受的一天呐！本以为过了这一天，肖公馆会消停一阵子让小叔好好养病，小叔还跟我说，他很想坐车再去街上转转，我还答应了他。谁料还不到一天，我和他就天人永隔了。”
“不管再差再难，总会过去的。”肖颖心疼安抚：“爸，都会过去的，您别太难过了。”
肖淡名叹气，将桌上的宣纸缓慢折叠。
“不写了，心乱了，字越写越丑，越写不下去。”
肖颖上前帮忙。
肖淡名眸光微闪，低声：“等小叔下葬了，你和阿博就回去忙。你得照顾好你妈，让她别担心我，等这边忙完了，我便过去接她一起回惠城老宅住。”
肖颖忍不住问：“爸，你们真的不想住‘淡泊居’了？”
“等过了冬季再说。”肖淡名解释：“等小叔的坟墓做好，多半已经是秋末。帝都的冬天太冷，尽管屋里有暖气，但我们还是适应不了。这两年来帝都主要是能多陪伴小叔。眼下老人家不用我们陪了，我们也都退休，大可想住哪儿便住哪儿。”
“嗯。”肖颖柔声：“有博哥哥照顾你们，我也放心些。自去年秋季惠城开发一条外城大道通往山尾村，听说两个多月前就铺好了。博哥哥说现在开车回城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来去方便得很。他说等你们过去老宅那边住，他也要回去住。他这一趟回去就马上重修老宅。”
“不用重修吧？”肖淡名道：“上次回去都还挺好的，你们修缮得不错。”
肖颖苦笑解释：“最近淹水了……”
“那好吧。”肖淡名点点头，忍不住提醒：“老槐树千万别砍了，我和你妈都很喜欢它。”
肖颖笑开了，道：“哪里舍得呀！那可是您和爷爷种的。夏天在树下吃饭聊天摘菜纳凉，是老宅最受欢迎的地方呢。”
第979章 各自伤心
肖淡名眯住眼睛，低喃：“对……是我和老爹种下的……唉！一转眼你爷爷也过世好些年了。”
“爸，逝者已矣。”肖颖叹气安抚：“咱们都得往前看。”
肖淡名眼睛微红：“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吧。当呱呱坠地的时候，家人欢喜我们的到来。懵懂无知时，家人等待我们长大。好不容易长大了，生活的担子和责任也先后到来。扛起责任，熬着过日子，就在你疲于奔命的时候，你必须开始接受身边的老一辈亲人将会一一离你而去。而接下来，便是接受自己老了，迟早也将会离去。”
肖颖哽咽：“爸，您别太伤心了，您要看开些。”
老人家长长叹气，望着暗沉的窗外发呆。
肖颖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问：“爸，想妈了吧？”
“嗯。”肖淡名缓慢应声：“我和你妈自结婚后从没离开过彼此这般久。此时心里难受着，好想找你妈聊一聊，说一说。”
肖颖轻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抚着。
肖淡名陷入沉思片刻后，突然开口：“小颖，你和阿博抓紧要个孩子吧。”
肖颖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父亲怅然微笑：“咱们家里太多年没有婴儿啼哭了……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在老槐树下奔跑的逗趣模样……你们两个争取早些让我和你妈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吧。”
“好。”肖颖看着老父亲灰白的发丝，轻声：“争取明年让你们抱上大孙子。”
肖淡名微微笑了。
肖颖搀扶老父亲起身，扶他坐在床沿边，脱去鞋子。
“爸，睡吧。”她小心扶父亲躺下，伸手扯过薄被盖在他的肚子上，“别想什么了，睡吧。”
肖淡名迷糊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肖颖安静守在旁边，直到老人家睡下，她才悄悄关上门离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沸腾吵闹了一整天的肖公馆总算安静下来，除了树木中草丛里隐约的虫蚁声，别无其他声响，晚风清凉，宁静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