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陆藏之直接推门闯进他卧室,欣喜溢于言表,手里抓着一本红色的《民法典》。
陈芒正埋头抄注释。“干嘛。”
“刚才我……!”
他猛地想起什么,瞬间卡壳,把手背到了身后。
是他太冲动了。
空气顿时安静,陈芒瞥他一眼:“怎么了?”
“不,没事。”
说完,陆藏之带上门走了。
万一这个办法也不行,那不是白白叫人失望吗。应该咨询一下专业的律师……对了,学校说请教授礼拜五来报告厅做法制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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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今天的讲堂就到这里,为了法治,为了人民,为了国家,继续奋斗下去吧,孩子们!”
报告厅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那位教授欠了欠身。所有人都在鼓掌。这时候陆藏之突然起身离席,径直跑向出口,风风火火——一般这种来讲课的讲完就直接溜了,你上哪逮他去!
老师就坐在学生后面,还没来得及拦,大概考虑到陆藏之总不会捣什么蛋,可能急着上厕所?反正先这么算了。谁让他是陆藏之呢。
主任又在讲台上找补几句,偏头看了眼时间:“好,各班按序带回吧。”
一大片蓝白校服的学生们纷纷起身,乌央乌央的,王文轩挤到陈芒边上:“诶,陆藏之呢?”
听讲座有固定座位,所以他俩没挨着坐。陈芒很自然地说:“在后面,第十三排。”
“哪儿有?”王文轩很真诚地揉了揉眼睛,“没有啊?”
“不是就在那儿吗?”陈芒说着回头看过去——“人呢?”
“哇,连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溜了。”
他记得徐欣冉挨着陆藏之坐,三两步挤了过去:“徐欣冉。”
“啊?”徐欣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在叫我吗?”
陈芒问:“陆藏之呢?”
“刚才讲座结束的时候,我看见他从出口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徐欣冉说。
“行。”
真奇怪。
下节是晚自习,大部分人都在慢慢悠悠往教室走。陈芒穿行其中,先去卫生间找了一圈,又回教室找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报告厅。
灯没有全开,静悄悄的,陈芒心也有点慌。现在正值秋天,傍晚有点凉,他身上穿着陆藏之的外套。是下了体育课之后,陆藏之怕他出汗受风,让他套上的。
他偏头闻了闻衣领,洗衣粉的香气。
才一会儿没见到,就会特别想念,这点陈芒深有体会。
他寻觅着,逐渐走进黑暗里,脚步声回荡。
好像有人在说话?
陈芒循声望去,一路进到报告厅后台,声音逐渐清晰。尽头的窗边有两个剪影。
“……是的。这样政审的时候,在家庭成员-父母那一栏,填写「孤儿」就可以了。”
是那位教授。
陆藏之偏头看过来,睁大眼睛:“陈芒?”
“我听到了。”陈芒走近:“余教授好。”
“你好,你好。”余教授的笑容很和蔼,“你就是他说的同学吗?”
陈芒说:“也许是的。”然后看向陆藏之。
陆藏之说:“我跟你说过,相信我。你政审的事有办法了。你可以考警校了。”
尽管刚才大概已经猜到几分,但是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和玄幻。
“什么办法?”
“剥夺监护权。”余教授笑着说,“根据咱们民法典第三十六条,有虐待、暴力伤害未成年人,实施严重损害被监护人身心健康行为的,以及实施严重侵害被监护人合法权益的其他行为的,都可以申请撤销他的监护资格。”
“真的吗?!”
“是的,至于他给你的抚养费……”
“我可以不要!我一分都不要!只要能和他撇清关系!”
“不不……”余教授笑道:“我是说,这个抚养费,按理来说他要照常给的,你不要放弃自己的权益。”
“……恐怕他也拿不出来。”陈芒低声嘲道。
“总之,大致就是这样,找一个好律师,把属于你的东西都争取回来,包括未来。我就先走了。”
“谢谢您。”
“余教授再见。”陆藏之挥了下手。
“再见。”
……
昏暗的楼道里,陈芒望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眼里亮亮的。
那一刻,陆藏之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搂着他抵在墙上。
于是他亮亮的眼睛里就只有自己了。
“?!”
少年一惊,伴随着悸动脸颊迅速升温,“你干嘛……万一有人来……”
“他们都在上自习。”陆藏之和他对视,轻声说着,“现在,再也不会有变故了,陈芒。你考你的警校,我考我的法医,然后,我们都回北京工作,当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