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醒无甚兴致地应了一声:“就当他是你说的这样吧。这个消息对我也没什么用。皇后若是与他和和美美,哪里会闹出信王和我的这些事来,终究是意难平罢了。”
这话阮问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在私底下谈论长辈、尤其还是这样一位特殊长辈的特殊事,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转移话题:“你之前说,陛下对太子的这番处置是在将欲取之前的必先予之。我那时不相信,觉得陛下不会做这种麻烦事。”
“太子没有母族妻族的势力,也不像杨士范有贞妃、不,张氏给他求情,陛下若真的不想放过他,何须绕这么多弯?所以我一直担心陛下是不是在怀疑你,在以此进行试探。”
“我说过,陛下不会用这件事试探我。”杨世醒道,“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在他眼里,败军之将没有被拿来当筹码的资格,尤其是试探我的筹码。他对我的期望很高,不会用这事来拉低我。”
“不过,”他含笑看向她,“听你方才这话的意思,你现在是不担心了?”
阮问颖点点头:“陛下说不会让我白白受委屈,看起来不像有假。”
“可我更不明白了。”她话锋一转,继续困惑道,“既然陛下没有存了放过太子之心,为什么要轻纵他呢?难道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很大?大到需要陛下投鼠忌器的地步?”
“那倒没有。”杨世醒道,“杨士祈虽有心在朝堂上经营,可他既不上朝,也无实职,平日里更没有机会去往别处走动,全无势力一说。”
他冷笑一声:“要不是太后想抬举他来打压我,让顾家给予了一点帮助,他连这次的戏都唱不了。处置他如同处置一只蝼蚁,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说到太后,陛下在得知太子等人一事的同时,自然也知晓太后做了什么事,只是太后身为慈长,陛下不能发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杨世醒对太后的软禁,也不计较太后对杨世醒的算计,就这样两厢里糊弄过去。
阮问颖可以理解陛下的这项决定,从古至今,除非改朝换代,几乎没有皇太后被天子处置的例子。
反而是身为人子的君王,在有时候需要帮太后遮掩一些不好的流言或事风,以免传扬出去,坏了母子双方的名声。
但被处置的太子可多了去了,光是在史书中留下姓名的就不知凡几,陛下有什么不得已要行此权宜之计呢?
难道是为了让太子怀有侥幸,觉得陛下对他有父子之情,不舍得要他的性命,从而野心越发膨胀,做下越发大逆不道之事,让陛下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除去?陛下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杨世醒道,“换了别的人来,陛下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但是杨士祈不行,他的命需要留着。”
这正是阮问颖最为不解的地方。
“为何?”她蹙着眉,疑惑深深地发问。
杨世醒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他要替我祈福、承命。”
第209章 在我没有加冠前都不准备动太子的性命
阮问颖呆了呆,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为什么对方说的每个字她都能懂,但连起来就不明其意呢?
“什么……什么祈福、承命?”她不解地重复。
杨世醒缓缓呼出口气,转过身面对她,摆出一副要同她长谈的架势。
“我以前同你说过, 我幼时身体不好, 常常被抱去三清殿驱邪避祟。这些话,你可还记得?”
阮问颖仔细回想, 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还当了灵微真人的记名弟子, 希望能得祖师爷的庇佑, 是不是?”
他微微笑了笑:“不错,正是如此。并且, 陛下对于我的祈佑不是在我出生后才开始的, 而是从我出生前就已经准备,准备了很久, 足足有数年时间。”
“数年?”
“是。大概是在我出生的六七年前吧, 陛下膝下尚空,子嗣未出那会儿……”
当时, 陛下登基已有一年, 同皇后成亲也有三年,整个后宫除了东宫时期的老人没有别人,就是那些老人也是在皇后成为太子妃之前有的。换言之,陛下自从娶妻之后就没有再纳过新人。
原本这不是什么问题,历史上不乏只守一人的帝王,只要陛下不似楚灵帝那般沉于美色, 被把持朝政, 不管是想要三千弱水还是只取一瓢, 朝臣都不会多加置喙。
而陛下自然不是昏君, 皇后也十分贤德有才,没有掌权野心,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可称美满。
偏生在子嗣方面出了妨碍。
太医言,皇后体弱宫寒,难以有孕,若是仔细保养,或能得天之幸,但也没有一个准头。
如此情况之下,从别的妃嫔那里抱来一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宫闱内外、世家大族之间,嫡庶之分历来都不仅仅是看生母便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