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若看着燕迟沉默地喝着水, 硬生生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
姜女士平时最喜欢在家捣鼓这些中药材了, 她结婚这几年尤其喜欢用淫羊藿肉苁蓉这类药。
江斯若早就有防备,为了防止大半夜欲求不满自我安慰,她从来不吃姜女士炖的鸡汤, 刚才居然忘记提醒燕迟了。
“……”
江斯若算准时间,看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
姜女士看到两人出来, 皱了皱眉。
江斯若劝她道:“没事的,我们只是刚好有事要忙,今晚就不在家里住了。”
燕迟站在她身后, 倏尔一弯唇, 笑得风情万种:“下次再来看您。”
姜女士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听到燕迟也发话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江斯若和燕迟很快走了出去,大门被关上。
出了家门四周忽然就变得安静起来。
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江斯若下楼的时候没有忘记拉好铁门, 又拽了一下看看稳不稳。
江斯若有些心事重重。
姜女士虽然多疑, 但到底只是个朴实的穷人家妇女, 本领也没那么大。
她这次和燕迟离婚,搬家等一系列举措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好,除了江若楠之外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个家里人。
新房子地址的暴露不可能是江若楠说的, 只有可能是……
燕迟站在她身旁, 默默注视着她的举动。
江斯若忽然说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住到你们家来么?”
燕迟:“为什么?”
空气很冷, 江斯若每说一句话,都有白气从嘴边溢出来:“那年我爸妈去首都求子,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所以就把我送到燕爷爷家里来暂住了,现在我的弟弟是当年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儿子。”
姜女士和江俞在生过江若楠之后就很久没有怀孕了,两人时常去首都做工作。
有些时候去的时间短江斯若就自己在家。
去得时间长,就送到别人家去。
而那年之所以江斯若会去燕迟家,是因为江斯若的性格比妹妹更好,更容易适应燕家的环境。
于是江斯若被送到燕家,江若楠则被送到邻居家。
江斯若是很喜欢出去住的。
江父脾气暴躁,年轻时会对母亲拳脚相向,可能是现在年纪愈发大了,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拳头了。
而受害者姜女士,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原谅了。
这怎么可以原谅呢,一辈子都不可以啊。
已经入夜,但江边依然有人在放烟花。
现在城市里已经不让放烟花了,但郊区还可以。
江斯若:“其实我很羡慕你,虽然爷爷对你的管教很严格,但他眼里是有你的,他很爱你。”
燕迟沉默,家庭应该会对江斯若的性格产生很大影响的。
江斯若那么乖觉,可能是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的缘故。
因为可有可无,所以只能尽力做到让人满意才不会被丢弃。
燕迟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公司那边打过来的,好像有很急的事。
燕迟说了一声抱歉,拿着电话走到那边去。
江斯若一个人在台阶坐下,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
烟火迅速升入天空,炸裂成一片又一片绚烂的彩色,炮声震耳欲聋。
非常美。
江斯若还记得自己十八岁那年生日,天空中也有这样绚烂的烟花。
她的生日是大年初六,那个时候庄似捧着自己的脸,温声细语地逗她笑她。
那个时候她看着满天绚丽的烟火,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江斯若想到这里,有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又会想到庄似?
可能那个可能和父母告密的人是她。
也可能是她现在有一些脆弱,每每脆弱的时候不受控制般想到庄似,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就算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依然改变不了。
忽然,有什么清脆的声音贴着耳朵晃了晃。
江斯若猛地回头,怔怔地盯着燕迟。
燕迟看到她的样子一愣,伸手把她脸颊上的泪痕擦干:“放烟花吗?”
江斯若本来还没什么,一有人来哄自己就哭得更厉害。她点了点头:“放。”
江斯若看清楚燕迟递过来的那个小盒子,是浅绿色的包装,拆开来里面放着一根一根细细的烟花。
江斯若已经很久没有买过烟花了,但知道江边一直有那种一个一个的小棚子可以买炮。
刚才燕迟应该就是到那边去买的。
夜空下,江斯若点亮一根烟花。
燕迟买的是非常秀气的小烟花,光芒如同碎钻般耀眼,逐渐顺着银白色的铁丝滑落。
光芒把江斯若的脸照映的雪亮,她眨了眨眼,小声道:“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