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眼花,他又直起身子,再次确认,看见林欢颜确实睁着眼时再次俯身将她抱住,他不敢用力,怕自己不小心会压到她的伤,只是虚虚地将人罩住。
有热流滴在她的脖颈,林欢颜被烫了下,艰难出声:“程煜。”
“嗯,我在。”他的声音很哑。
林欢颜想抬手抱抱他,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全身被拉扯着,她只能仰着头,维持原来的姿势。
程煜没耽误太久的时间,怕她会觉得不舒服,忙直起身子问她的状况:“会不会觉得哪里特别难受?头痛不痛?晕不晕?想吐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林欢颜觉得晕乎,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回答他的问题,开口说话也是个难题,她眨眨眼睛,挤出一句:“全身……痛。”
刚压下的泪意又瞬间上涌,心脏被撕扯的感觉又回来了,程煜俯下身子去贴她侧脸,喃喃重复:“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是我你不会来这个地方,不是我你就不会遭受这些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宝宝。”
成串的泪水落在她颊边。
林欢颜很想说,不怪你,是我要来的,是我没保护好自己。
可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她再没力气说话,周遭又变成乌黑一片,随即她两眼一闭,再次陷入沉睡。
-
北城市一院
程煜蹲在病房前,双眼布满红血丝,眼下也青黑一片,下巴冒出的胡茬也久未清理,衬得他人格外沧桑。
从霖县回来已经三天了,林欢颜受伤第二日,第二小组的人就到了霖县,他们跟着转移回北城。
整整三天时间,他守在病房外,不被允许踏入半步,林欢颜清醒的时间也很短,他在这三天里甚至未曾见过她睁开眼。
从霖县出来,手机一恢复信号他就给林青山打了电话交代情况,电话那端的人话音轻颤,还勉力保持着冷静,问他什么时候到北城?
林欢颜人从车上抬下来的那瞬,林青山和苏韵立马扑近,一路紧跟着到安排好的病房,他一言不发抿着唇跟着,在病房门口被拦下,一向对他笑脸相待的师母转过身,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力道之大,程煜脸上立马浮现出一道清晰的巴掌印,他垂着头,接受所有指责。
苏韵咬牙切齿:“程煜,我和你老师一向都待你不薄吧?你怎么对我们的?我就说林欢颜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非要去灾区,原来是因为你。你为什么就不劝住她?如果她不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她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跟你老师怎么活?你说!”
“对不起,老师,师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是我没有及时阻止欢颜,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全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骂要怎样都可以,我跟你们一样担心她。”
“打你骂你能换我的女儿快点醒来吗?”
“对不起。”他低垂着头,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到任何言语。
林青山看着他,心痛地摇了摇头,随即进了病房。程煜想跟着进去,苏韵伸手将他拦下:“你别进,我们现在不想看见你,赶紧走。”
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
程煜自知自己有错,是他害林欢颜受伤,罪魁祸首就是他,他什么都认,于是他安分在病房外面等,等林欢颜醒来,等老师和师母对他稍微消那么一点气。
那几日,但凡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几眼,起初是略带惊艳的目光,后面发现他好像一直在那里,态度就发生转变了。
程煜在那几日听见了很多过往的人的议论——
“好好的一小伙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人家连病房门都不让他进。”
“里头住的是个女孩子,怕不是欺负人家女孩子了,在这里求原谅吧?”
“长得倒是挺人模人样的,看起来不像是干混账事的人啊。”
……
这都还不算什么,有些他的病人,认出他了,还很关切地过来问候他:“程医生?你怎么成日在这里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对此,程煜本人保持沉默,依旧不动如山地守在病房门口,站累了就蹲一会儿,腿麻了就附近走一走。
一组的人回来后排了两天的假期,他的手受伤了,暂时也做不了手术,干脆多请了几天的假,季年体谅他情况特殊,也很干脆批了。
李源回归岗位第一天,决定去探望一下被关在门外的好同事,带着个保温杯,里头还泡着枸杞,程煜这几日的状况满院飞,无论走到哪儿都受人欢迎的程医生,居然被挡在病房外整整三日,里头的是女朋友一家。
李源是带着丝人文关怀的心去看他的,饶是在手机上就看了不知道多少版本,等真正见到程煜本人时还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