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传舍小吏另又拿出一铜节递给桑仕秾,“便是这两间。”
几人似乎相熟,对这里也不陌生。
除了熙宁,剩下三人皆是功夫好手,需轮流守夜,赵侯看看尚在四处探看的熙宁,语气不容置疑,“咱们一处。”
熙宁心里早有准备,道一句,“是。”
从前也多是如此安排,赵侯像带着随身的物件一样带着她这个“小弟”,二人大多时候都是焦不离孟,无怪熙宁会依赖他。
这附近静谧地吓人,一路行来,连狗吠之声都不曾听到,可见此处荒无人烟。
熙宁心中隐忧渐升。
庐舍中陈设简单,墙边砌着半人高的土炕,燕国地处北方,不比赵国温热,若是不烧土炕怕是冬天便要难捱了。
熙宁将包袱搁到低矮的木禁之上,取了燧石打火点灯。
“今日修整,明日早些时候再上清水河那边瞧瞧。”
清水河畔是当地有名的庙市,逢月中会有小贩来此集会,不过多数都是菜市,稍大一些的物件皆需要再奔袭三十里地到中谷屯采买。
第4章
熙宁只是收拾大衾,并不接赵侯的话。
赵侯解衣时瞄了眼熙宁忙碌的背影,今日她似乎格外的话少,“不问孤要买什么?”
熙宁扫了扫褥上几条蜿蜒的褶,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赵侯看到这动作,觉得有一丝奇怪。
他营里粗枝大叶的兵将见多了,给他整理铺面,莫说是几条褶,曾有一次在褥子下丢了一颗核桃,他倒头躺下去,屁股差点硌成四瓣,熙宁这样细致的确实是少数。
他也喜欢看熙宁这个细致的劲儿,心里没由来会觉得踏实。
不过还来不及细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单单只是觉得熙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一直在同自己闹着别扭。
“自你入营那日孤便说过,你在营中若有不满,孤皆可替你解决,此言如今依然作数。”
他只着寝衣,织锦质地,难为他在外带兵之时依然带着这样贵重的衣物,那份金尊玉贵养出来得讲究自然是印在了骨子里的。
熙宁满腹愁怨地望了他一眼。
她已经扭头回去继续做事,只赵侯被这清澈如一泓溪水的眸子震了下。
他不由自主凑了过去,仔细看她好看的眉眼。
熙宁同他往常接触之人很不相同,因他年少继位,自做公子之时便要学着如何为君如何治国,国政大事难上手,身边辅佐的太傅与重臣大多垂垂老矣,他连一刻也不敢松散,只熙宁一个少年公子陪着,叫他难得轻松。
他看着她那么年轻,又稚气未退的模样,“昨夜脸上的痕迹似乎消了。”
到底是年纪小,这种细小伤口好得格外快些。
赵侯又想来轻触熙宁软嫩的小脸,那是比上等的绸缎还要舒适的触感。
熙宁同她视线撞在一处,大概没想到他突然靠如此之近,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这时却有人叩门问询,“公子,水来了。”
熙宁很能分清场合,抚开赵侯靠近的手指,不由冷言道,“一早便好了。”
赵侯“哦”了一声,这才叫了声进,便见桑仕秾端了洗脚水进来。
两人却不知,那屋外的桑仕秾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只更向里进了几步。
赵侯坐回原处,就着昏暗的油灯也开始解起了自己的包袱,“怎么是你来,万三哪儿去了?”
“卑职来请教明日路线,因是顺便,便让万兄弟回去歇着了。”
赵侯赞许地点了点头,“熙宁来。”
熙宁正将挽起的袖子一边一个地放下,面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累了一天,你先来泡。”
赵侯这话说得如此随意,仿佛她这等小吏,比忙于内外政事的君侯还要辛苦些。
说完也不理她,倒是认真同桑仕秾商议起明日行进的路线。
熙宁踌躇片刻,看向二人时同桑仕秾恰巧视线相接,桑将军倒是立刻便将脑袋垂了下去。
这下也好,恭敬不如从命。
熙宁摘了鞋袜,两脚搁在木盆边沿,伸手试了试盆里水温。
“嘶——”
——仍有点烫。
但不碍事。
北地九月夜凉,烫烫脚既解乏还蓄热,熙宁小心翼翼伸脚进去,稍稍挨着水沿便烫得直缩脖子。
熙宁生得好看,又有少见的一双莲足,这样好看的皮肉,若是在营中,她大可在营帐里好好欣赏一番。如今可不行,屋里面坐着两个大男人,拖延下去便矫情了。
熙宁忍着伸直了腿。
三两下便烫得她两脚通红,那血色从足底向上延伸,直至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一张小脸都挂上嫣红的色。
相比平时淡淡的样子,如今这模样虽脂粉未施,那颜色却愈发叫人觉得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