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了指身边赵军将士,“我遭了那县尉的陷害,正是他们救了我。”
那人其实晨起也听说过了,那个狗头县尉又来捉人,还将凉月和几个外地来的商人一并给带走了。
“是那县尉为难于你,是不是?”
妇人立马回答,“正是的,你也晓得的那县官哪里是什么好人。我被他捉了,捉到了那府衙里去,给我身上乱扣帽子,还说要打我三十大板,是赵国上面那人做主,将那县尉逮了起来,还说他知法犯法,违法乱纪,鱼肉乡里,板子打得可狠了。”
那妇人说得惟妙惟肖,邻里觉得大快人心之余,其实并不十分相信。
当官的哪有什么分别,换个人搜刮他们罢了。
那人还想问些什么,奈何战马走的快了几步,便错过身去,凉月再想听那人说些什么,却也听不到了。
结果还未到自家门口,远远便看几个身着打扮同护卫自己的人如出一辙的赵国士兵来来去去巡视着。
凉月知道赵侯手底下那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是个叫熙宁的,他受了伤需要自家大儿子来救治,故而回到自己家中他也不算意外。
只是走近了却有人将自己拦住,“围观人等不准许靠近。”
又有闲话的邻居说,“凉月,你家似乎死了人。”
那妇人吓得从马上差点摔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人前问道,“这里是我家,我两个孩子都还在家中,是他们出了事?”
她声音战战兢兢,生怕听到任何一个自己不想要听到的词语,只见那赵军的士兵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您是凉月夫人?”
凉月忙点头称是。
“孩子无事,你进去吧。”
听他说两个孩子无事,她那本是无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这下总算回了些力气。
*******
赵侯身形壮硕,走在前面几乎能将她遮个严严实实。他甚至一手执剑,一手撑开反手护在熙宁胸前,为应对意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结果,还未等熙宁冲出来忠心护主,已经看到了那陈尸当场的男子。
“这——”
熙宁与赵侯对看一眼,这不是陈小孩的祖父么。
晨起还活蹦乱跳,胡乱攀咬小孩的阿母与邵环之间有苟且,这会儿却硬挺挺躺在灰败的土地上,眼珠直愣愣冲着天花板,显然是死不瞑目。
熙宁依旧无法坦然上前,哪怕正是青天白日,哪怕有赵侯在一旁陪伴,她打心底里惧怕着。
赵侯正待仔细观察,猛然间见桑仕秾一跃而出,一向平稳的声线里带着几分焦急,他唤了一声“熙宁”。
“耳朵可好些了?”
熙宁在赵侯身后点了点头,叫他莫要担心。
桑仕秾一路飞驰,先回了驻军营地将人马带到那马场同万三汇合,又跟万三在府衙岔路前分了手,一口气追到陈小孩家中,结果却恰好同赵侯几人错过,叫他一阵担心。
“这人是你出得手?”
熙宁看这老头的模样应当是刚刚咽气,关节尚且柔软,远远未到形成尸僵的时候。
赵侯略略查看一番后却说不是,他神情严肃,“以他的功夫,大可一剑毙命,哪里会给他逃窜的机会,把这里折腾得血迹斑斑不说,还尸体上的伤痕如此杂乱无序——想必是死于乱刀之下。”
熙宁被他点醒,确实应当是如此。
这院子里和家中到处都洒落着血迹,再看这面目全非的尸身,其实并非都伤在要害。
赵侯同桑仕秾皆聚在尸身的旁边,唯熙宁一人,受不了这血腥之气,位置越发靠后。
赵侯察觉到熙宁的异样,抬头轻声唤一句,“你来。”
熙宁犹豫半晌,硬着头皮凑上前来。
赵侯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将其贴到了死者的颈部。
“燕人狡诈,此前有闭气假死之人突然苏醒,待我方未来得及反应,被那贼人伤了几人。”
熙宁只能从指尖感受到那渐渐冷却的皮肤温度,她心里紧颤,手指也越发绷着。
赵侯却铁了心叫熙宁克服。
“一要看,二要听,三要触摸。”
赵侯给熙宁指了指位置,“看他胸膛还有没有微微起伏,听他心跳之声与鼻息气流之声,最后你来扒开他的双眼瞧瞧。”
熙宁道一句,“是。”
其实她已些微有了反胃之意。
熙宁皱紧着眉头,因觉得下蹲硌到了皮肉,便将腰间匕首自腰带取下放到地上。
“到这一步你便错了”,赵侯叫她将匕首重新拾起。
“保命的物件不可离身,若躺在地上这人这时奋起,将你的利器夺了过来,便能轻松刺伤与你,你当如何?”
熙宁谨遵教诲,闷闷回一声“是”。
熙宁肚子发紧,不知为何胸口一阵一阵的气息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