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今日,他在人群中伴在她身侧,却又隐于市,不曾露面。
春觉见她近日情绪不太对,终是问了句,“姑娘,你是不是惹小侯爷生气了,在担心呢?”
姜予侧首,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其实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小侯爷和贵妃,甚至姜家那些人一样,都是位高权重,对她的来去命运捏在手中,她唯有谨慎、听话才有喘息之机。
她冒犯了宁栖迟,以为他会不悦,可他并未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冷漠也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担忧。”她摇了摇首,垂下的眼睫落下几分疑虑,“我只是不解。”
“不解什么?”
“不解他。”枫叶落在车厢顶端,姜予将车帘放下些许, “他到底想要什么。”
*
安营扎寨之后,天子便迎风射下一只鹿作为本次秋猎的开局,陛下身下康健的皇子并不多,所以便广邀世家子弟。
当然很是吸引那些小姑娘的,姜予眼看有女眷含羞带怯讨论男子英姿,喝茶的手顿了顿。
小世子扒着栏杆,看远处丛林频频惊鸟,不时有人传来喜报,便有太监将斩获的猎物带回,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是安王长子得的最多,其中更是有一只已经气吁的雄鹰。
“居然连鹰都能猎到,这安王长子当真不凡。”
“有几分手段啊。”
“射鹰,我倒想起当年小侯爷一支箭射落陛下的海东青,那场面真够吓人的。”
“今岁他不是不上场吗?”
“可惜了,不然还能一较高下。”
说着说着,众人便不禁把视线落到了姜予身上。
姜予:“……”
说的什么闲话,她不用听也知道,不过是说她捡了个大便宜。她假装淡定的喝茶,然后起身拍拍衣裙,开始之后,便不必一直在此处。
可她还未走几步,便被小商泽扯住了袖口。
他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少夫人,可以带阿泽去捉猎物吗?”
水画笑着道:“想必是小世子刚刚瞧见哥哥那般风姿,羡慕吧。”
小世子攥紧姜予的衣袖,闻言脸红扑扑的,也不反驳。眼下他虽说是世子,但他身上的气度倒不如几个庶出的哥哥,看着乖软的很。
姜予一时犹豫起来。
一旁的夫人好心道:“西郊之后又一处浅林,若怕惊扰公子们,离远些就是。”
听罢,姜予福了福身,牵着小世子往营帐后面走去,顺便取了些小巧的工具带着,她必然是猎不到一些大型动物的,捉捉蚂蚱小雀倒也还行。
到了地方,她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道:“小世子万别出声,不然就会将猎物吓跑了。”
小世子赶忙捂住唇,连走路都很小声。
听见什么动静,姜予停下了脚步,远看过去是一只觅食的兔子,她折下一节树枝,又取了春觉手中带着的糖块,利用箩筐布绳搭了个简单的陷阱。
然后带着小世子躲在巨石后,等待落网。
片刻,那兔子就巡着甜味靠近,刹那间触动机关,可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锐利的冷光撞到了箩筐上,又似乎因为撞击而被岔开,钉在了树桩上,白翎震颤。
小世子并未看见,还以为抓住了兔子,便开开心心的朝着兔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
姜予追随的脚步停住,喉咙间的话停在了喉咙里,而后双瞳竖起,胸下的心脏狠狠跳了下。
小世子的后衣被提了起来,扑腾在了半空中,身后是一道明黄色金丝蟒袍的高挑身影,他明冠束发,眼底尽是笑意,可手下动作一点也不温善,抓着小世子的衣衫隐听有撕裂之声。
小世子艰难的挣扎起来,“放……放开我……”
姜予稳了稳心神,上前福身道:“参见太子殿下,安王世子无意打扰殿下狩猎,请殿下见谅,莫要伤了小世子才好。”
太子挑起眼梢,将目光落在手上的小家伙身上,“安王世子?”
复又转首去看姜予,太子温润的笑笑,“原来是弟妹啊。”
姜予提了一口气,低首福身道:“殿下见谅。”
太子卸了力道,小世子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满眼泪花的忍着疼痛,爬起身朝着姜予的方向奔去,然后躲在了姜予身后,一声不吭,似乎是吓的不轻。
姜予正准备离开,便见四周不知何时将他们围起的侍卫,她手心冒汗,转身去看太子挽起弓箭的身影。
一只羽箭被他执在手中,放置在弓箭处,垂臂,他一脚踢开了箩筐。
他眯着眼支起弓箭,唇角带笑,“少夫人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这猎物最忌讳的就是在乎生死,若你给他生的路,那它总有机会逃出落网。”
那兔子见状立刻撒腿便往外跑去,灰色的身影在树林间奔窜,却怎么走都逃不出视线。太子好似对眼前这一幕很愉悦,唇角上的笑意愈发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