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几日,他夜里睡不着,就穿了衣裳上城墙上巡视,恰巧看到唐将军也出了房中,到了拐角处。本想着上前询问情况,却见来了个陌生男子,与唐将军不知在私下里说些什么。
这处角落属实隐蔽,若不是陈校尉提前看到了唐将军,跟了过去,也是不会发觉的。
凌晨时分与陌生男子密谋,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可以治罪的。毕竟是唐将军心腹,陈校尉不想把事情闹大,见男子不多时离开后,他也赶紧回了房中,一夜未眠。
打算找个机会问过唐将军的想法,不管有何异常,他总要心中有数才是。只是这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唐将军的一封奏折,派来了皇城。
把奏折递进了宫中,没有重大事件,陈校尉是见不到陛下的,这是规矩。至于他看到的那件事,终究还是藏在了心中。
有了心事,陈校尉总是觉得坐立不安,便早早回了边疆。唐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誓死效忠是万不敢背叛的,但愿将军是个聪明人,不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哪怕再急迫,也不能日夜不停地赶路,且不说他身体能否承受,马也要休息。就这么在路上耽搁了一周时间,回到边疆时,亥时三刻。
每次去皇城运送奏折都是陈校尉亲自前往,两年多了,已然是平常不过的任务。所以陈校尉到达时,只有当值的侍卫迎上来,牵着马去了马厩。这个时辰了,想必将军歇下了,他暂且回了房中。
这几日都在路上奔波,回来了反倒毫无睡意,脑子里的疑问因时间,被无限放大。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陈校尉便起身了,站在城楼上俯瞰远方。火把篝火燃烧得热烈,照亮了天空,可依旧驱散不开远方的黑暗。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陈校尉转过身,便看到唐钦穿着整齐站在他身后。在这个清晨,睡不着的,何止他一人。
陈校尉向前一步,先是汇报了这几日的行程,再三犹豫,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像是料到了陈校尉的想法,唐钦只是抬起手在陈校尉肩膀上拍了拍,留下了一句,“你跟随我快二十年了,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害你的。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了。”
“将军…”陈校尉看向唐钦,点了点头,有些话问出口了,也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
过了半个时辰,郑宇带人前来换班,两人倒是扯东扯西地闲聊了几句家常。
刚刚三十岁的郑宇,来边疆前有了小女儿,自是当做宝贝宠着的,“那时她才一岁多,走路都走不稳,现在都是个小姑娘了。我和将军申请了过年回家探亲,再不回去,女儿都要不认得我这个爹了。”
陈校尉摇着头轻笑了两声,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并不懂得这种心情。当初若不是将军带走了他,如今怕也是孤魂野鬼了。
太阳升起时,阳光照耀过来,才觉得眼前所见多了几分真实。边疆多了脚步声说话时,在凛冽的冬日里,有了人间烟火气。
一切照旧,郑宇在城楼上驻守,陈校尉去了校场,带着士兵操练。如今局势不稳,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最是不能懈怠,刀剑无眼,都是多年的兄弟,他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战场上。
午时刚过,来了一队商队,一队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人数少说上百人,就是上千也不为过。商队穿着皆是粗布棉衣,衣服厚重宽大,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身形笨重。
因人数过多,郑宇便留意了几分,亲自上前询问。商队来自瑞国,有正规的通关文牒,浩浩荡荡的马车上都是这次带来的瑞国物品。
开箱检查是既定流程,虽说货物不是个小数目,也得一一查看,谁都不敢出纰漏。
看了十余箱货物,均无异常,还有些瑞国特有的小物品,看了让人新奇。郑宇性子沉稳,面上并未表露任何情绪,通商的货物,他们是没有收受的权利的,哪怕是对方心甘情愿送来的,也不能要。
往后走到下一辆马车旁,郑宇抬起手,让人打开查验。箱子上了锁,正在用钥匙打开时,唐钦走了过来。
“这是要送入宫中的物品,陛下下了旨意放行,别耽误了时间。”唐钦说完,士兵就拔出了钥匙,交还给了一旁的商人。有了将军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既然这东西没问题,便直接放行了。
商队领头是个年近五旬的男子,他把手中的清单上交给了唐钦,物品免检是一回事,也不能乱了规矩。他一直低着头,言语谦和卑微,抬头时正好对上了郑宇打量的目光。
郑宇即刻微皱起眉,目光不停地在商队成员身上扫过,他刚才分明看到了男子眼中的锐利。寻常百姓见到手持武器的侍卫,都是害怕的,不会是这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