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着下人们的面,李念又不敢失了规矩,只得走到李律面前,半跪下行礼。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见侍女害怕得指尖微颤,李律无声的叹了口气,“都退下吧,朕有话要和淳王说。”说完还不忘看了眼,混在下人中,带头跪下的舒青漓。
掀开茶杯盖,李律轻抿了一口,不慌不忙。正殿殿门关好后,他放下茶杯,对着舒青漓的方向轻点了几下,“胡闹。”
舒青漓浅笑着站起身,比起平日里冷漠的模样,此时眼中倒是带了几分狡黠。
“有什么话,去内殿说吧。”李念目光从正殿紧闭的窗子上扫过,虽然府上下人都是严格挑选出来的,但是涉及之事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把茶杯放到桌上,李律近日得太医叮嘱,甚少喝茶了,他这冬日里畏寒的毛病,还要汤药调理。淳王府不比光华殿,室内温度要低上几度。
进了内殿,舒青漓往暖炉中添了几块炭火,用手帕擦干净指尖,而后倒了杯温水,放到李律面前的矮茶几上。这是曾经共同生活,所养成的习惯。
李念看着眼前的温情,刚想调侃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舒青漓递来的茶杯堵住了嘴。
接过舒青漓呈上的宣纸,李律目光停留在,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内殿多点了几盏灯,较为明亮,几页宣纸看下来,倒也不觉得眼睛疲劳。
“于铺镇若是指明了地点,那‘古井十三’便是真正的谜题。”李律把抄录古井相关内容的宣纸单独拿了出来,“古井修造于沐昭七十六年,位于于铺镇北部,距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我还曾翻阅过相关书籍,沐昭七十六年,那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隋文县发生旱灾外,并无特别的记载。”李念说完,看向了李律,那是曾皇祖父的年代,中间隔了两代人,想要弄清楚当时的情况,已然很难了。
“史料记载,世人看到的无非是能写出来的,其中暗藏了多少秘密阴谋,你我心知肚明。曦和殿里史料书籍是最全的,若是还查不到,就无需再费工夫了。”把宣纸放到矮茶几上,李律目光看向桌上的一摞书籍,“沐昭七十六年的过往,布局者知道的只会比我们更少。”
从一摞书籍中抽出一本,舒青漓打开夹了纸条的书页,“或许沐昭七十六年只是一个时间点,和当时发生了什么,并无关系。” 他把打开的书页呈给李律,里面详尽写明了古井的尺寸形状,甚至还画有精细的古井插图。
“古井唯一有用的信息点,就是修造年份,与谜题中的十三相加,沐昭八十九年。可以此作为谜底,依旧找不出所对应的答案。”李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日天天翻书,记下了诸多有关联的重点,却觉得思绪反而更为混乱了。
李律也是眉头紧锁,仅仅是留在古琴中的一句话,就牵扯了如此多的时间与精力。
“假如谜底与年份无关呢,我们被限制住了思维,或许七十六才是重点。”李念说完,拿起一摞书中最上面的一本,翻找其中与数字相关的内容,对书籍不熟悉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内殿一时陷入沉默,没有目的地搜寻,最是耗费心力。暖炉里燃烧的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除此之外,只剩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拿起矮茶几上的几页宣纸,最上面的一张,用规整的小楷书写,又因习字者用力习惯,文字笔画的处理上会有不同之处。李律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李念的笔迹。
宣纸上抄写了于铺镇最初的历史,「于铺镇曾名为甲铺镇,五个镇子相连,分别以甲、乙、丙、丁、戊命名,后改名,取各个镇子中人数最多的姓氏为名。」
“甲乙丙丁戊。”李律随口说了一句,“于铺镇先前竟是按照天干命名,不知为何又更改。”
闻言舒青漓抬起头,口中念叨了几遍天干,想了许久,也并未找到两者之间的关联性。见李律坐的有些乏了,他从软榻上取了个靠垫,垫在了李律身后。
这一夜破局无果,转眼间快要到子时了,天空阴沉遮挡住了月光。虽然有执徵和暗卫保护,李念还是不放心李律这么晚坐马车回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于在淳王府留宿的提议,李律欣然接受了,只是看了眼淡雅奢华的内殿,很是自觉地迈步去了侧殿,“朕可不能扰了淳王的美梦。”
李念起身跟在李律身后,他自然知道陛下的性子,留宿住在侧殿,其实也是对府上主人的尊重。他免去了客套的话,吩咐侍女去侧殿换上一套新的床单被褥。
执徵一直守在内殿门外,难免辛苦,舒青漓让他去了自己的房中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护送陛下回宫,必须足够休息,以保精力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