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坟墓前睡着,直到被百姓追打着赶出了凤皇城。
白刃去了云京一趟,他走过那城门前,朱墙锁了无数人的一生,他痴痴地望着,好像她依旧在那里,笑着看看了一夜的烟花。
云京的长街依旧热闹,上京府的小公子出生了,众人提着贺礼,人潮往上京府涌动着,他看着那街边的长命锁,伸手买进了兜里。
“那个人怎么戴着面具啊?他的面具好好看!”
“人丑才会戴面具,哪个好看的会把脸遮起来呢?说不定他就是个丑八怪!”
“没礼貌家伙!你才是丑八怪!”
白刃听着街头小儿嬉戏,落寞的往前方走去,他站在上京府门口,众人皆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他向里望了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不进去就不要挡着啦!”
“一看就没有请帖!两手空空的!”
白刃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原来,上京府,他这样的人,是连门都进不了的,罢了,进去了又能怎样呢?
“太子殿下到——”
又是熟悉的场景,苏启带着一行人,一脸严肃的进了上京府,他现在看着稳重了不少。
“我听说皇上已经将一些朝事交给太子殿下了,前段时间,他还帮着公主府查案呢!”
“太子殿下一表人才!将来定是位明君!”
白刃听着人群的议论,默默的让开了小路,他低着头,准备离开,苏卿陌迎了上来,他抬头看着她,苏卿陌眼眸犀利。
她走过他身边,忽然停下来脚步。
“白刃!”
白刃匆忙快步而逃,苏卿陌笑笑,让宋些荑带着东西先进去了。
白刃在前面匆步走着,苏卿陌紧跟在后面,二人拐进一处巷子,苏卿陌将人赌住。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还敢回来?不怕被人杀了!”
“那公主打算如何?把我押入大狱,即刻问斩吗?”
“薇岚别院,滚!”
苏卿陌说罢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甩给了白刃,然后冷着脸出了巷子。
萧零意看着那熟悉的字,颤抖着将信纸拿出来。
“竹柔,一切都好,勿念。近日,染月织绣,盆满钵满。胎儿听动,夜寝难安,然夫猎山野雉兔,熬汤滋补。斛州郎中有预,九月十七,恐早临盆。院中菜果累累,薇岚请约,愿卿与子安,共赴……薇岚,亲笔。”
白刃看着信纸,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他低着头,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信封,心痛的像是被人撕裂,活生生割成万千碎片。
白刃小心的掏出怀中的长命锁,捧在手中看了又看。
他软身靠在墙上,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
他撑着墙往外走,找了一家纸笔店铺便钻了进去,他掏了银钱,直接放在柜台上。
“这么多?客官这是要多少纸笔?”
“我要写信!写一封信!”
“我们这儿是卖的。”
“我只写一封信,就一封信……”
掌柜看着他失神的模样,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替他找了纸笔,白刃拿着纸笔,踉跄着走到一旁的桌案边,挥比而落。
“掌柜,帮我递到易城!”
“那不是介休国的城池吗?你是从那里来的?”
白刃点点头。
“哦,那还挺远,确实需要递运,不过,这种递运的价格……”
“够吗?”白刃直接将一块银玉放在了桌子上,掌柜看着睁大了双眼,急忙笑着点头。
“够够够,那这个就还你了,银子你拿着吧,有它就够。”
掌柜像是捧宝贝一样捧着观赏去了,白刃从点门里出来,随便吃了几个包子便往羌北去了。
羌北不久前才经过大乱,此时关卡卡的甚严,白刃走在关门处,和那些百姓一样被搜查的仔仔细细。
七月的秋阳很是刺眼,他揩着额头的汗珠,在河边仔细洗了一番,他取下面具,看着水中的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他颤抖着摸上那张脸,苏卿雪会怕吧!
她会怕的。
白刃不由得揪心,他轻轻的擦了药膏,戴上面具继续往羌北走去,路上的烟火依旧是人间最熟悉的,他倒在一处村庄前,树下有人来。
他缓缓睁了睁眼。
“你怎么走到这里了?醒醒!喂!”
白刃被人扛进了屋子,他看着院中跑来跑去的鸡崽,再看那小孩儿在妇人的怀里咯咯笑着。
男人给他端了面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快吃些吧,瘦成这样了都。”
白刃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感激涕零,他什么都没有。
以前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真有这么一天,他会对恩人无以为报。
白刃全身上下如今只剩下了那封信和长命锁,他吃完面,喝了口水便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