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把霜儿给唬了一跳,险些便要两眼一昏晕过去。
爹爹分明脱了戴罪之身,如今是清清白白的百姓了,缘何还会惹得那些士兵?
霜儿想不明白缘由,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想法子探听消息,只是她在江南并无什么相熟之人,唯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刘玉书罢了。
思及此,她便不顾自己近八个月的肚子,换了身衣衫后走去了郑府。
她如今行动已颇为不便,走起路来更是离不开人的搀扶,只她满心满眼地惦记这自己的双亲,便也不顾不上自己的身子。
刘玉书久未现身,霜儿只有去郑府找他这一条路。
早先郑府的门房们还对霜儿以礼相待,可进府去问了一遭后,出来时便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去去去,表少爷不在,请回吧。”
霜儿霎时泪眼涟涟地递了块银子上前,对那门房上的小厮恳切地说道:“求您,再帮我通传一次吧。”
那小厮虽眼馋着银子,脑海里却回想着郑老太太的吩咐,不得已地说道:“表少爷当真不在府里,我便是收了你的银子也没法为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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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失魂落魄地回了屋舍,忆及慈祥和蔼的母亲以及腿疾未愈的父亲,便伤心欲绝地掉了一回眼泪。
她不气馁,便连着好几日都候在了郑府门前,回回都是一样地恳求,一样的落泪。
过了几日后,那门房一瞧见她便连忙躲闪。
再然后便是郑容音亲自立在了郑府大门前,颐指气使地与霜儿说:“你若是识相些,便不要再上门来纠缠表哥了,表哥将来是要出仕做官的人,怎么能和你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在一块儿。”
霜儿却听不见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只是垂着泪恳求道:“求郑小姐让我见一回刘公子。”
郑容音虽性子娇蛮了些,看霜儿大着肚子如此恳求的模样,倒也使不出什么阴毒的招数来,不过让人将红漆木大门阖上。
这几日刘玉书的确是不在宿阳县里,连郑容音也不知晓他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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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郑容音跟着郑采月与郑大太太去了西郊的寺庙里烧香,不曾想会遇上这样磅礴的大雨,便只能在驿站里避雨。
郑容音窃喜于霜儿可怜的模样,便忍不住在人前露了出来,谁曾想会碰到个癫狂的好似疯魔的叶谨言。
叶谨言掐住郑容音的力道不减反增,猩红的眸子里尽是肃杀之意。
郑大太太被他这等气势吓得双膝一软,立时说道:“那个叫霜儿的女子在西街的留园,一处两进的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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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忧思不宁,整日里颓败的连个笑影都没有。
伺候她的丫鬟们也跑的只剩了一个,留下的这一个也不是真心伺候,不过是瞧上了霜儿的财物。
这宅院里只剩下一个身体孱弱,即将临盆的孕妇。若这丫鬟能伺候她生下孩子来,这满贯的家财多少也能染指一些。
这日黄昏。
霜儿果真发动了,稳婆千劝百劝让她先将眼前的事放上一放,省得闹出早产这样危险的事来。
霜儿却不听劝,整日里以泪洗面来说,连膳食也不肯好生用。
发动时实在是没有多少气力产子,好在那稳婆早就备好了参汤,掰开了霜儿的嘴将那参汤给她灌了下去。
挣扎到了后半夜,霜儿才挣命似地生下了一个女婴,而后,然后那稳婆便把女婴抱在了她的床榻边。
霜儿听着女儿那孱弱的哭声,不由得又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双亲,便立时滚下泪来。
那稳婆将摇床挪了过来,恳切地劝道:“姑娘别哭了。”
一时那稳婆又高声唤起了丫鬟的名字,见无一人应声,才沉着脸去外头寻人。
外头赢灭不定的雨声越来越大,将青瓦砖台砸的声响极大。
霜儿低头垂泪,心内漾起一阵阵的伤心。
就是在这一刻,屋内被人从外头踹开。
第68章 你可曾想过我?
圆月悬空,洒下如霜般的清澈月色,
嘈杂不宁的淅沥雨声落在青石砖瓦之上,卷起些裹挟着泥土味的腥气。
屋内逼仄潮湿,摇床里的襁褓婴儿被不覆足,如小猫般羸弱的哭声撕破了月色的宁静。
啼哭声此起彼伏,裹挟着对父母双亲的思念,正缓缓搅痛着霜儿的心。
可她却不敢下地去抱一抱摇床里的女儿,只敢躲在被衾里止不住地发颤。
只因在烛火摇曳间,那扇并没有完全合拢的屋门已被人大力地从外头踹了开来,影影绰绰之间,霜儿瞧清楚那人的容貌,周身上下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
绣着金丝细线的下摆在游曳浮动中晃出熠熠生辉的光亮,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再耀眼夺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