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率先支撑不住,瞧见叶谨言掷在地上的匕首,软了脊骨道:“姑娘……姑娘知晓了爷娶了梅音公主一事。”
屋内有片刻沉默,梧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那些隐隐作乱的坏念头成了真。
叶谨言只觉得心口处憋闷无比,像被数以千计的银针扎到了最深处,痛意如翻江倒海般涌出。
他缓了缓声,勉强维持着英武挺立的身形。
“她定是……生气了,我可以跟她……好好解释。”无措主导了他的全部心神,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颤抖。
梧桐也在一旁苦笑着说:“爷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这些时日都只敢在你们熟睡后来燕园瞧一瞧姑娘。你们也该劝着些她,别信了那些流言蜚语,爷待她的心意从未变过。”
秀珠的脸色愈发灰败,竟是一下子跌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秀玉也蹙起了柳眉,瞥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叶谨言,怔然道:“姑娘,前几日诊出了有孕。”
这本该是个极好的消息,叶谨言早已盼着能与霜儿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来不及欣喜,却听得秀玉继续说道:“那天,王二娘在院子里嚼了舌根,被姑娘听见了。姑娘哭得不像样,后来,她叫了马车去了郑国公府门前,恰巧看见世子爷扶着梅音公主回门。”
秀玉咽了咽嗓子,继续说道:“再然后,就是薛世子把姑娘的爹娘从刑部大牢里救了出来,又给了他们路引和文书,如今已不知去了何处。”
话落。
叶谨言听到了自己理智断弦的声音。
梧桐也瞪大了眸子,好半晌才从秀玉的话里回过了味来。
却见叶谨言如一阵疾风骤雨般离开了厢房。
梧桐既是追不上叶谨言,便只能留在原地无助地喊道:“错了,都错了。”
“爷是迫不得已才会娶了梅音公主进门,为的就是替霜儿姑娘的爹娘翻案,好让她们一家子骨肉能得以团圆。”
秀珠茫然无措地道:“姑娘和我们都以为,爷不要她了。 ”
梧桐脸上的伤怮愈发醒目,一时念起叶谨言这段时日的心酸与身不由己,便歇斯底里地喊道:
“爷已半个多月未曾阖眼睡过整觉,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霜儿姑娘,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大人被放出了刑部,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燕园。”
“爷为了能与霜儿姑娘长相厮守,连最看重的面子都扔在了一旁。又怎么会不要了她?”
第54章 叶谨言疯了
薛朗立于濯濯湖畔,遥望着驶向远处的官船上星星点点的火亮,心间清明一片。
一旁的小厮见他通身上下笼罩着松快的喜悦,便也适时地出声讨好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薛朗神色略为松动,整个人彷如浸润在无边的喜色之中,话语里漾着些显而易见的柔意。
“这艘官船直去江南,其间不停靠驿站。不必担心有人会将她们一家三口截下。”
薛朗说完这话,便垂头把弄起了手里绣着八角梅花纹样的软帕,放在鼻间轻嗅时还能闻到一股沁人的淡香。
这是方才霜儿走上官船时不慎遗落在地的软帕,被薛朗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避着人将其塞在了自己的袖袋里。
此刻夜风呼啸,薛朗竟是觉得手里的软帕灼手烫人,迫得他手心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抹芬芳本就该属于他,可惜却被叶谨言那畜.牲捷足先登。
好在他如今将霜儿一家送去了江南,待他料理好京城事宜后,便能赶赴江南与霜儿团聚。
他虽无法给霜儿一个正妻的位分,却能护住她一家人的安危,以他的真心弥补名分上的歉疚。
思及此,薛朗便勾唇一笑,与那小厮说:“回府吧。”
*
镇国公府门前。
薛朗方才下了马车,便觉漆黑迷蒙的夜色里掠出了一抹人影,他还未瞧真切来人是谁,便被一道撕裂骨肉般的拳风打倒在地。
薛朗嘴角渗出了血丝,仓惶狼狈地挣扎着起了身,却已被叶谨言压着膝盖掐住了脖子。
叶谨言此刻仿佛已失去了往日里的理智,红着眼又朝着薛朗砸下去一拳,砸的他唇舌间只剩满腔腥甜之苦。
薛朗的贴身小厮被眼前的阵仗唬得双膝一软,倒反应过来后便上前去拉架,却被叶谨言一脚踹倒在地,肋骨处疼得已说不出话来。
叶谨言本就是行武之人,当初在金明池畔能赤手空拳地与好几个刺客周旋打斗,对付薛朗这副文弱身躯,便也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薛朗被扼住了咽喉,俊白的脸庞此刻胀红不比,叶谨言砸下来的几拳疼得他眼冒金星,可他仍是使着力吐掉了口中的污血,一字一句地对叶谨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