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瞧着心里也不好受,便在一旁轻声道:“爷不如……今晚装醉?”
叶谨言凌厉的眼风递来,梧桐霎时耸起了肩膀,又不敢再说话了。
良久,才听得他幽幽开口道:“你放心,我有法子脱身。”
说罢,便抬脚走上了九曲十八拐的回廊,走了几步后倏地顿了步子,回身与梧桐说:“让张大他们盯好了薛朗,一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来报。”
梧桐慌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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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的工夫,叶谨言已推开了惊涛院新房的屋门。
正首对上的便是珊瑚炕桌上曜目晃眼的龙凤花烛。
再是那镶云石架子床上正襟危坐的梅音公主,大婚礼成,她也敛起了往日里的跋扈之态,坐在垫着花生、桂圆、枣子的软垫上羞红了双颊。
不论是不是威逼利诱,还是父皇下的那道赐婚圣旨叶谨言无法违抗,今朝此夕,她的心上人已持着红木棒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龙凤花烛彻夜燃烧,他们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红盖头已揭,露出一张俏丽得堪比三春之桃般的娇艳面容,梅音公主羞答答地敛下了美眸,心口处仿佛有几十只小鹿在乱撞一般。
“公主。”
叶谨言一声疏离淡漠的唤声驱散了梅音公主满腔的情热,如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摧得她眉目间的柔情淡了下去。
“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梅音公主娉娉婷婷地起身,走到梨花木桌案旁亲自斟了两杯酒,堆着笑凑到了叶谨言身前,软着嗓音道:“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话未说完。
叶谨言已接过了那杯酒,倏地一饮而尽,清明的眸子里余些薄冷之意。
“我已践行承诺,还望公主言而有信。”叶谨言冷冷淡淡地说。
梅音公主霎时挑起了柳眉,也饮下了那杯酒,而后才施施然地一笑道:“夫君放心,昨夜里本宫已递信给了大理寺,明儿一早刑部便会开始审理王府尹旧案。”
这话一出,叶谨言眸色陡然一亮,几息后,霎时又变得黯淡无光。
烛火影影绰绰,衬得他清俊薄冷的面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譬如落在凡尘俗世里的谪仙,不得不低下身段供人采撷。
梅音公主看晃了眼,素手为圈攀上了叶谨言宽阔的胸膛,温香软玉般的身姿陷入其中,只道:“夫君,你……”
柔情蜜语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叶谨言已退后了半步,抽离了身躯后,冷声冷气地说:“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说罢,便欲撩开帘子往外头走去。
梅音公主脸色大变,顿时失了方才的温柔体面,望着叶谨言避如蛇蝎的背影,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尖利的话语。
“叶!谨!言!你给我站住。”
叶谨言顿步,回身望向梅音公主,一脸的不耐与冷淡。
梅音公主犹记得成婚前苏皇后的谆谆教诲,男子多半喜爱温柔小意的女子,她若想与叶谨言夫妻和美,就得收敛起那股嚣张跋扈、说一不二的性子才是。
可她已是竭力在忍耐了,叶谨言却依旧对她这般不温不热。
梅音公主撕开了装出来的柔情外皮,横眉竖目地与叶谨言说:“新婚之夜,你怎么敢留本宫一人独守空闺?”
她并不把王氏女放在眼里,说破天也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王府尹的旧案她更是不放在心上。
叶谨言既是愿意在大婚前遣散了王氏女这个外室,她自然也能信守承诺地将替王府尹翻案。
只是,瞧着叶谨言今日的冷清模样,分明是怨怼上了她。
莫非那以色侍人的王氏女入了他的心?
梅音公主脸色极为难看,柔荑攥起了大红嫁衣的绣边金线,硌的指节发白却是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之间,守在廊道上的梧桐却隔着窗棂向里头唤了一声。
“世子爷——”
“嫣容姑娘和玉柔姑娘在厢房里打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太太气急了,说要把她们关进柴房饿上个三五日呢。”
叶谨言立时拧起了剑眉,朝着梅音公主投个惊惶无措的眼神,而后便一脸急切地走出了新房。
第50章 她知道真相了
大婚之夜,叶谨言为了两个貌美的女子弃当朝嫡出公主于不顾,说出去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梅音公主跌坐在地,任凭她抛出了多少尖酸刻薄的话语,却也阻挡不了叶谨言离去的脚步。
未几,锦珠与方姑姑一齐进了内寝,掀开湘妃竹帘后,便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梅音公主正满脸是泪地跌坐于地。
这两人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公主是何等嚣张跋扈的人,自来只有她弄哭别人,再没有别人弄哭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