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呢？
崇珍帝眼眶一红，胸口莹润着的泪意愈发汹涌，在他的脑海之中似乎升起了一个不能再多猜一分的念头。
他僵着手臂拿起了地上的梅花香囊，那香囊之中隐隐还飘浮着几分独属于庞氏的香味，沁人心扉，清淡幽香，正如庞氏这个人一般。
一夕之间，崇珍帝攥着那香囊的动作便收紧了许多，一股腥甜之感直往他喉咙口处冲去，几乎要让他肝肠寸断。
他知晓为什么了。
是……是庞氏对他动心了，所以才会用这般决然的方式惩罚他。
他知道了。
底下立着的汪震抬眸望向上首的崇珍帝，却见从前英武神朗的帝王如耄耋老人般呕出了一大片血迹，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正溅在了他的龙袍之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汪震立时大惊，忙要去传太医。却见上首的崇珍帝摆了摆手道：“不必，不必去唤太医。”
如今的苦痛都是他该承受的，怪不了别人。
汪震心下大颤，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说出口的话更是染着浓浓的颤抖之意，“陛下，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崇珍帝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倏地便有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滴落。
他还记得庞氏躺在她怀里去世的样子，那时她便是流了这样多的血。
第163章 贤妻之道
岁哥儿的满月礼只能在去往燕州的路途上草草办了一场，岁哥儿性子安静，也不怎么哭闹，是以霜儿带他带的也十分省心。
倒是柔姐儿，一路上瞧了好多从前没见过的热闹景象，高兴的不得了，几乎是一整日趴在叶谨言肩头笑个不停，连胡氏瞧了也数落她道：“再笑下去就喘不过气来了。”
柔姐儿这才止住了笑意，只趴伏在胡氏肩头，眸光时不时地落在霜儿怀中的岁哥儿身上。
若要让她说句心里话，对于弟弟的存在她心内十分矛盾，既是觉得弟弟十分可爱，又是觉得弟弟霸占了父母双亲和祖母的全部注意力，她心里十分嫉妒。
所以柔姐儿给自己定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抱弟弟，也不和弟弟说话。
只是她的这种赌气模样在大人们的眼里却是十分可爱，先是胡氏将柔姐儿揽进了怀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将来我们柔姐儿出嫁了以后，说不定都得指望着岁哥儿呢。”
这也是胡氏心中的一大遗憾，她当年嫁来了叶国公府后因为不得叶国公喜爱而受了许多委屈，若是她娘家有个嫡亲的哥哥或者弟弟为她撑腰，兴许她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
包括霜儿，在做叶谨言外室的那段时日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若是有个嫡亲哥哥或嫡亲弟弟，便也不必落得个大着肚子远赴江南的结局。
所以柔姐儿必须要与岁哥儿手足情深，大人们也着重培养着柔姐儿对岁哥儿的善意，只是柔姐儿如今年纪太小，不懂得这些道理。
“乖柔姐儿，在这个世道里女子出嫁之后靠的都是家里的父兄，柔姐儿现在听不明白，可以后就能明白祖母的这一番话了。”胡氏无奈地与柔姐儿说道。
谁知柔姐儿却嘟囔着嘴，满是不服地说道：“才不要靠他。”
这时霜儿怀里的岁哥儿也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把车厢内的大人们逗得笑出了声。
*
到达燕州的第二日，叶谨言便带着苏勇和白山王去见了刘玉书。
如今刘玉书已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往日里那股温文尔雅的气韵消失了个彻底，虽没有上身什么锦衣玉服，可整个人却是多出几分舍我其谁的气势来。
用苏勇的话来说，那便是一瞧就是个睥睨天下的君王。
叶谨言也暗暗心惊，他在西北的日子里与刘玉书也不曾断过书信，也知晓他在暗地里谋划着夺了崇珍帝之位的大计，包括联结一些旧臣，或是在百姓之中安插些诋毁崇珍帝的人手。
总之，他要谋夺崇珍帝帝王的行动已然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了后期，并且他身边还多添了几个肱骨大臣，如今也正长身玉立般立在刘玉书身后。
几个人见礼之后，叶谨言便把苏勇和白山王介绍给了刘玉书，刘玉书早先就知晓白山王的出身，他没有半分嫌弃之意，十分礼贤下士地与白山王见礼。
而白山王本是以为像刘玉书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必是会看不起他这样的山匪，也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若是刘玉书露出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来，他立时就会愤然离去。
只是刘玉书非但没有看不起他，还亲自迎着他往那紫檀木太师椅上一坐，嘴里还道：“我早先就听闻过白山王的大名，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乃是人中龙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