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声响回荡在暖房之内,可把正在烦心的崇珍帝吓了一跳,他连忙望向叶谨言,只道:“怎么了 ?”
“微臣觉得,该派个有经验的仵作验一验苏小姐的尸首才是。”叶谨言蹙着眉道。
他这话一出口,正在垂泪的承恩公夫人却跳了起来,当即便横眉竖目地说:“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家闺秀,遭歹人暗算就算了,难道死后还不能安稳?还要被人污了名节?”
如今这世道仍是对仵作一事深恶痛绝,尤其是这些极为在意名声的世家大族里,即使有亲人们死于非命,大抵也是不肯让仵作查验死亡原因的。
尤其苏若宜又是声名在外的名门贵女,断然不能让仵作沾染她的尸身。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崇珍帝听后也只是摆了摆手道:“罢了,既是承恩公夫人不愿意,也就算了。”
叶谨言当即便转头对承恩公夫人说道:“夫人是更爱名节还是更爱您自己的女儿?”
这话可把承恩公夫人给问懵住了。
便听叶谨言继续说道:“苏小姐的死实在是蹊跷,这一碗毒药兴许只是个幌子,若要查清苏小姐的死因,还是要让仵作来验尸才好。夫人若在意名节,兴许便会让杀害您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
第122章 丧礼争端(四)
话音一落,苏皇后尚且沉默不语,可薛贵妃却横眉竖目地说道:“女儿家的名节最要紧,岂能被仵作的脏手污了身子?”
承恩公夫人刚刚松动了一些的态度顷刻间又冷硬了回去,她望着面容严肃的叶谨言,好似是在分辨他话里的可靠性。
这个人,明明与宜姐儿没有半分关系,又为何要为宜姐儿说话?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承恩公夫人正要张嘴拒绝验尸一事时,久未吭声的承恩公却瞥了一眼叶谨言,再望向了被白布盖着的女儿尸身。
半晌之后,他才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验吧。”一声铿锵有力的沉声打破了暖房内的寂静。
坐于高位之上的崇珍帝也惊讶不已,再没想到往昔视名节的承恩公会答应给苏若宜验尸。
崇珍帝心里也不信梅妃会对苏若宜下手,她分明没有半分争宠之心,又怎么会对无辜的苏若宜下手?
若是承恩公愿意验尸,自然有利于为梅妃洗清冤屈,崇珍帝立时应道:“既如此,那便验尸。”
“朕记得,大理寺卿齐秦可是验尸的好手。”
被点到名的齐秦立时跪在地上,对崇珍帝说:“陛下,臣定不负您的众望。”
于是,齐秦便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替苏若宜验起了尸,他还让人去取了白布来,并不直接触碰到苏若宜的皮肉,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而其余闲杂人等也退到了暖房外,里头只有苏若宜的亲眷们,薛贵妃也站在了暖房外。
她正用无比怨毒的目光望着梅妃,因怕人发觉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而梅妃却一眼不落地望着霜儿,她才不在意什么栽赃陷害,也不在意得宠或是失宠。若是崇珍帝能因为此事将她打入冷宫,她还要谢谢那个幕后凶手呢。
只是凶手实在是太过可恶了些,如今还是太后的国丧,才刚刚停灵,这人却按耐不住争宠的心思,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生命就罢了,还把这宫闱搞得乌烟瘴气,让太后不得安宁。
梅妃在宫里的日子不算久,可却是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太后娘娘的恩惠,太后离世,她本就伤心难当,如今更是伤心中还带了些恼怒。
霜儿生怕庞氏会难过多想,便软声软气地说道:“娘娘别怕,公道自在人心。娘娘没有做过的事儿,谁也不能污了娘娘的名节。”
因有不少外人在,霜儿也不能唤庞氏“母亲”,只得忍痛唤了她一声娘娘。
母女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可却只能如此生疏地称呼彼此,不知晓内情的人不会心酸,可叶谨言听了心头却很是憋闷。
他想,再等些日子,等到刘玉书与他联结了所有废太子的旧党,再等一个鞑靼进犯的完美时机,一旦起势,就必须让崇珍帝这个薄情寡幸之人付出代价来。
到那时,他的杀父之仇能报,霜儿也不必再与庞氏骨肉分离。
*
陌墨姑姑和刑部尚书审完了御膳房的宫人们,回到暖房时,齐秦也验完了尸。
崇珍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先问陌墨姑姑道:“审的如何?”
陌墨姑姑跪在了地上,答道:“回禀陛下,梅妃所用的燕窝虽与苏小姐所有的燕窝是一批,可之间却隔了半个时辰。且裴珠来拿燕窝时不仅只有她一个人在御膳房,还有薛贵妃的宫女金玉也在。”
刑部尚书也道:“陛下恕罪,臣是被那几个油嘴滑舌的太监给蒙骗了,陌墨姑姑一使出酷刑的手段来,那些太监们便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