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是浇灭了些梅音公主心内的怒意,可与前日她信誓旦旦要让霜儿声名狼藉的快意比起来,这点少了的怒意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不明白,为何与那书生纠缠在一块儿的人会是她身边的灵巧姑姑?
是了,怪不得叶谨言会如此轻易地放她们进烟明堂,原来他早已知晓了此事,并提前将那贱人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而后则反将自己一军,不知何时将灵巧送到了烟明堂的床榻之上。
“舍了一盒子东珠出去,本是要让那贱人身败名裂的,可非但是丢了本宫自己的面子,这些东珠也白白便宜了那些人。”梅音公主气的胸膛不断起伏。
她并非是舍不得那东珠,只是舍出去以后却没伤那贱人半分,实在是让她气愤不已。
方姑姑眸光微闪,说了几句劝语后,便以去端药膳为由出了正屋,一出正屋,她脸上那股战战兢兢的神色立时掩下。
自灵巧来了叶国公府后,她几次三番地和梅音公主说体己话,大有取代自己地位的意思,方姑姑聪明了一辈子,尽心竭力地服侍梅音公主,没想到在这等年岁被个新来的姑姑顶了恩宠。
她如何能忍?
所以才会在梧桐端来那两碗解渴的茶水后,劝着灵巧喝下。她懂医术,更能清晰地闻出那碗茶水里加了料,所以她一口都没喝下。
也没有提醒灵巧,更没有告诉梅音公主这件事。
如今灵巧已除,便再也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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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叶谨言心怀愧疚,格外怜惜霜儿的缘故。
他便将安排霜儿进宫与庞氏会面的计划加快了几日,买通御前总管福佑极为容易,只是不好让霜儿在宫里待得太久。
福佑收了叶谨言的银两,却第一时间去了乾清殿,向崇珍帝禀告了此事。
而这几日的崇珍帝却是心情阴郁的很儿,梅嫔知晓了梅音公主要磋磨那王氏女后,不仅不肯见陛下,还拿剪子把给陛下做的荷包剪碎了。
福佑活到这点年岁,头一次见如此胆大妄为的妃嫔,且他家陛下还不知怎得连火也发不出来,只一味的做小伏低,分明是将那梅妃捧在心上宠爱的模样。
所以,福佑在知晓叶谨言的意图后,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陛下,那王氏女想进宫瞧一瞧梅妃,您意下如何?”
崇珍帝猛然抬起头,龙案前还摆着前几日庞氏给她酿的梅花酒,柔情蜜意的模样还如昨日一般,可她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他罢免叶谨言官职一事,也知晓了此举是为梅音出头。
庞氏霎时又变成了那副冷清冷心的样子,对自己说:“陛下与我,都是为了各自的女儿。我不怪陛下。”
说是不怪,可连倚梅阁的屋子都不让他进,更别提为他酿酒了。
崇珍帝心里不是不后悔,连带着还怪上了梅音公主。堂堂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却连一个叶谨言都摆不平,非要将他牵扯进来。
他正冥思苦想着该如何缓解与庞氏之间的关系,如今听得福佑的话,立时眸光一亮,只说:“让她来。”
第86章 去燕州
翌日。
霜儿就这般顺利地进了宫,往日里严苛不已的进宫查检竟如同虚设一般。
叶谨言领着身着男装的霜儿进了左清门,他以向太后请安为由头进了后宫。
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倚梅阁,路上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遇到。
叶谨言还欲盖弥彰地去了一回太后宫里,与太后请了安,说了会儿闲话后便在倚梅阁门前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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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倚梅阁内。
庞氏正满脸是泪地将霜儿揽进怀中,眉目凄苦的不像话。
霜儿也泣不成声,与庞氏相拥着流了好一会儿的泪后,才哽咽着道:“娘,爹爹……爹爹死了。”
庞氏流着泪,欲替女儿擦拭泪水,可自己却先忆起了夫君旧日里的好处,眼泪好似断线的风筝般落了下来。
两人凝泪相望,倒让屋外立着的裴珠也心生感慨。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如今却落在了这般田地。
梅妃娘娘虽居于九天宫阙之中,吃的用的皆奢靡至极。出行也由一众奴仆簇拥,可裴珠却知晓梅妃一点也不高兴。
裴珠在宫里也伺候了十来年,却是从没有见过陛下如此痴迷一个后宫嫔妃,也未曾见过一个后宫嫔妃敢如此冷待陛下。
随着殿内的哭声渐渐息止,霜儿也终于平复了心情,颇为黯然地与庞氏说:“娘,柔姐儿太小了些,不能带进宫里来给您瞧瞧。”
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庞氏听后心里也酸涩不已,见女儿身子这般孱弱,便攥着她的皓碗问道:“叶谨言对你好不好?”
霜儿点点头,无措的美眸里凝着些伤怮,却不是因叶谨言而起,而是因为梅音公主。